他回頭疑惑的看著我。

使勁按了按太陽穴,我咬了咬牙,一把將身上的外套扯下,隨即看到祁洛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

“轉過頭去!”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

他的眼睛彎起,隨意的扭頭望向窗外:“你想做什麼?”聲調邪氣得讓我有種扁人的衝動。

我不理他,脫下裏麵罩著的棉質吊帶衫,抬手纏在他的傷口上,他雖沒有回頭,但我從後車鏡裏明顯看到他的唇角彎起,可惡得邪氣,但眼睛卻是溫柔的。

車緩緩啟動,我一直擔心的看著祁洛,他卻一臉輕鬆,用受傷的胳膊攬住我的肩膀,死死把我按在懷裏,我當然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心裏把他的祖宗十八代一個個罵了個遍。

他的懷抱好溫暖,熟悉的氣息一點點浸入心底:祁洛,我到底是該恨你,還是該喜歡你呢?

車駛進一片像是廢墟的空地,四周黑暗,雨依舊沒有停下的趨勢,潮氣彌漫著青草氣,沿著車窗縫隙,飄入我的鼻尖。

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外衣,靠在祁洛懷中,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祁洛停下車,立刻將我抱緊,我的頭靠在他胸前,就算他身上有淡淡的血氣,我卻很不爭氣的閉上了眼睛……有點依戀他手臂環著我身體的感覺,有點依戀他的唇輕吻著我的頭發,低沉得喊我的名字:“曉曉……”

“對了!”我猛地抬起頭,“診所,快點把子彈取出來才行!”

他扳過我的臉頰,用力在我唇上一吻:“曉曉,這裏是教堂。”

我稍稍一怔。

夜晚的教堂,灰暗的十字架搖曳在雨霧裏,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他開車載著我,來到一處廢棄的地方,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他讓我害怕,讓我無措,他讓我哭得不能自已時才走到我麵前給我一點點溫暖,他說,曉曉,我會讓你離開我,連呼吸都做不到。

我該恨他的,最起碼在那個時候,我恨他入骨,但是如今,依舊是一處教堂,依舊是黑得看不清五指的地方,他拉著我的手,幾乎將我整個人裹在懷裏。

“你來這裏做什麼?趕快把子彈取出來才行!”看著他纏著衣服的手臂,我整顆心都是揪得。

他不答話,隻是向我眨了眨眼睛,微笑。

將我領到教堂門前,他一手推開木質的大門,一手緊緊的握著我:“曉曉,我身上沒有半分錢,晚上我們就在這裏過夜好了。”

“什麼?”我睜大眼睛。

像怕我反悔似的,他緊緊地抱著我:“這裏有儲藏室,以前神父就住在那裏,有燭台還有燈光,最重要的是有床。”

我一聽,立刻踢著地麵與空氣搏鬥:“媽的!你放開我!早知道你就沒安好心!”

他的眼睛彎彎的,不顧我的反對,硬拉著把我拽了進去,一腳將大門踢上。

“嘩嘩”的雨聲漸小,隔絕在門外,教堂裏的空氣幹燥,就好像是另一個世界。我抱著雙臂,能離祁洛多遠就多遠,雖然他現在有傷在身,但難保他不會獸性大發,再加上我現在頭疼的厲害,實在沒有力氣和他鬥。

坐在一排木椅上,彩繪玻璃透過的微光將祁洛原本就精致的五官點綴的分外柔和,大概知道我在躲他,他乖乖的坐在我對麵,靠著椅背,靜靜的看著我,漆黑的發絲泛著水光,貼在他的耳際,看起來分外邪美,與原先那個自大桀驁,壞到極點的模樣簡直大相徑庭。

“曉曉……”某人的唇角彎起一絲溫柔。

“嗯?”我愣愣的看著他。

他向我湊近,鼻尖幾乎碰到我的臉頰:“你的臉好紅。”

“是嗎?”我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我說怎麼有點熱……”聲音低下,腦子一空,驀地倒在他懷裏,頭暈沉沉的,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隻隱隱聽到他在耳邊喊我的名字:“曉曉……安路曉……”

渾身沒有一點力氣,隻有他懷抱的溫度讓我知道自己還是清醒的。

我感覺他好像將我抱起,我的頭靠在他胸前,下意識的環住他的肩膀:“祁洛……我明明該恨你的……”

該恨你的,為什麼要想著依賴你……該恨你的,為什麼聽到你說“嫁給我”時會忽然迷失了自己……

“你這個混蛋……大混蛋……”朦朧中,我記得自己眼淚流下,我記得他好像輕輕把我放在了床上,我使勁拉著他的手,不許他離開,“祁洛……你不要死……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