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女人的生活非常單調,特別是像太後這樣上了年紀、死了丈夫的女人,每天除了念經拜佛,就是在殿裏坐著發呆。剛從佛堂出來,太後此時正躺在軟榻上,眯眼暇寐著。

“皇奶奶!”一踏進殿內,冷逸冷筱便衝到太後榻前,高興大叫著。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太後馬上睜開眼,坐起身,驚喜交加地看著眼前一對小人兒,“你們怎麼來了?”

這時,慕容潔也來到她跟前,朝她盈盈福身:“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吉祥!”

冷逸冷筱也立刻站直身子,學著慕容潔做動作,齊聲喊著:“皇奶奶吉祥!”

太後被逗得心花怒放,一手扶起他們,一邊對慕容潔說:“皇後平身吧。”

語氣依然冷淡,但已沒有之前的硬邦邦,慕容潔心裏稍微欣慰,站直身子,恭敬地說:“皇上今天出宮辦事了,而孩子們嚷著要換換口味,說很懷念您這裏的膳食,臣妾便帶他們過來,陪您用膳。”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明明是她自己的主意,卻謙虛地說是孩子們想來,太後心裏頓時湧上一絲讚賞,接著大聲吩咐宮裏嬤嬤:“柳嬤嬤,你去吩咐膳房,說皇後娘娘與大皇子、筱公主在這用膳,要把菜肴做得豐盛些;還有,盡量少放辣椒。”

慕容潔聽後,心裏一陣歡喜,自己不能吃辣,想不到她竟然顧及到。於是朝兩個小孩眨了眨眼。冷逸立刻說:“皇奶奶,逸兒要加道菜魚頭豆腐湯。”

“皇奶奶,筱兒也要加道芽菜。”

“好好!柳嬤嬤都記下。”太後興喜衝衝,接著看向慕容潔,問:“皇後想加什麼菜呢?”

“多謝太後,臣妾什麼菜都吃。”

接下來,她們閑聊輕談。大部分時間都是太後與兩個小孩在說話,慕容潔則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眼前的祖孫三人。

“皇後最近身體還好吧。”突然,太後問了她一句。

慕容潔受寵若驚,結巴地說:“多……多謝太後關心,臣妾一切甚可。”

“那就好。你也知道,皇上子嗣單薄,又不肯找其他嬪妃,所以我們皇家的後代,都要靠你來開支散葉。”

“臣妾知道,臣妾會盡力!”雖然不喜歡讓人當母豬看待,當聽出她話語中好像接受了自己,而且也默認了冷鈞獨寵自己的做法,慕容潔還是感到很欣慰。

“聽皇上說,皇後不是奕都皇朝人,甚至不是我們這個時空的人,對嗎?”

“嚇?”慕容潔鄂了一下,想不到冷鈞真的把自己的來曆告訴了她,於是點頭回答:“是的。臣妾原本的世界比這裏應該晚一千多年吧。”

“聽說你們那裏,人人平等,社會文明,女子地位極高。”

“恩,在我們的社會,不管是什麼職位,誰最有能力,誰就可以擔任。很多公司與部門,都由女子管理。我們的領導人,呃,就是類似這裏的皇帝,不是世襲的,而是由公眾選舉出來的。在這裏,是皇權定官吏之生死,官吏定百姓之生死;但我們那裏卻不同,我們所有國民都有維護自己生命的權利。”

“這麼奇怪?”太後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奇與感歎。

“是的。”見她興致勃勃,慕容潔便繼續說:“還有,我們的世界,交通非常發達與方便。譬如您從京城去六台山,要十天的車程;但如果是我們那裏,這路程搭火車或者汽車隻需三個時辰,而搭飛機隻需半個時辰。”

“什麼?有這麼快?”

“恩。火車與汽車也是陸地交通工具,就好比這裏的馬車,但速度比馬車快很多;至於飛機,是在天上飛的,更是異常快速。”

“這太不可思異了。哀家真難想象竟然有這樣的地方存在。”太後看著她,接著問:“聽說,你在那裏過得很自在,很有成就感,你怎麼願意留下來?”

“確實,這裏真的很落後,日子非常單調與苦悶;但最主要的是,這裏有皇上,為了他,我願意留下。”一想起他,慕容潔臉上即時光亮起來,“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讓人心甘情願的犯賤,讓人心甘情願的付出,而且還樂在其中,無怨無悔。”

看著那絕美的容顏綻放著絢麗的光彩,太後心底猛然湧上一絲羨慕與欽佩,腦裏閃現出一張剛強穩重的臉,不禁歎息一聲,如果自己當年也有勇氣為愛犧牲的話,現在又將是什麼景況呢?

現代的律師工作,讓慕容潔善於觀顏辯色。想起慕容強與太後的那段過往,不禁遲疑地說出:“太後娘娘,對於上次那件事觸犯了您,臣妾現在正式跟你道歉。但月妃與丘家含冤,理應得雪,請諒解與包容。還有,臣妾想告訴您一件事,其實,在情愛方麵,慕容丞相是個難得的男人。”

見她沒答話,隻是平靜地聽著,慕容潔繼續說:“臣妾曾經在慕容府住過一段時間,曾經被慕容強丞相的威嚴謹慎、疾言厲色嚇到,他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做出任何傷害的人,但有點卻讓臣妾很欽佩。那就是,他身為一個男子漢,還是一個擁有極大抱負與野心的男人,卻為了一個”情“字,甘願放棄理想。其實追溯起來,他一生當中,都是為情而活,至於這情牽於何人,太後您應該明白吧?”

太後不語,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前方,看她臉上那種心馳神往的表情,慕容潔即時猜到她在想什麼了。第一次見到這張嚴肅的臉上露出不尋常的光彩,慕容潔深感唏噓,心想,那應該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吧。

“娘娘,膳食已經準備好,請問是否現在傳膳?”柳嬤嬤的聲音打斷了慕容潔的猜想,也把太後從記憶中拉了回來。

她調整了一下不自然的神色,說:“恩,傳吧。”然後看向慕容潔,“皇後,隨哀家過去膳廳吧。”

一會,一行四人來到膳桌前坐下,慕容潔坐在同樣的位置上,但這次的愉快心情顯然不同上次,胃口自然也就好起來。

“起筷吧!”太後叫了一聲。

冷逸冷筱一起喊出:“皇奶奶吃飯,母後吃飯!”

“逸兒吃飯,筱兒吃飯!”慕容潔寵溺地看著他們。

太後則驚訝地看著,心裏不禁對慕容潔又多了一份讚賞。到底是怎樣的人,把孩子教養得這麼好。她逐漸明白,慕容潔真的有她的動人之處,難怪皇上如此寵她愛她。

太後也點頭學著說:“逸兒吃飯,筱兒吃飯!”

冷逸用勺子盛了一瓢湯,遞向身邊的太後,稚聲說:“皇奶奶,請品嚐一下魚頭豆腐湯,這魚頭很有營養,豆腐可以美容的。”

冷筱也甜甜地說:“皇奶奶,您也要試一下芽菜。”

太後又是一陣驚喜與激動,再也忍不住,對慕容潔說:“皇後把他們教導得非常出色!”

慕容潔嫣然一笑,“多謝太後誇獎!對了,這芽菜口感鮮嫩,營養價值非常高,特別適合您這樣年紀的人,請多吃點。”

太後一邊品嚐一邊讚口不絕。這餐飯,最後在一片歡喜中結束。

乾清宮寢房。一片寧靜,慕容潔把頭枕在冷鈞結實的手臂上,怡然自得地看著頭頂的蚊帳,小嘴不時地向上微微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