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杯渡道人神缽戲 波羅和尚顯奇聞(1 / 3)

刺史聽了祖師喜怒麵色卻應了兩宗喜事,大笑起來,向祖師說道:“人心有得意,乃喜動於顏;人心有拂意,乃怒征於色。老師父如何知皆有喜?且應在這生子獎能之上?”祖師道:“喜怒關乎七情,發出在外,卻有個公私不同。公則為善為陽,私則為惡為陰。為善為陽,必生吉祥喜事;為惡為陰,必有災禍凶危。比如人行一私事、快一惡念而喜,這喜動於麵,自是與那行好事遂公心之喜,發陽在外的不同。便是這怒也有為公為私不等。大人的喜怒,皆出自忠公,僧家推情知此。”刺史聽了,心服大悅,一麵稱謝回衙,一麵想道:“高僧有如此道力通神。”乃寫表章,奏聞大梁武帝。帝乃降詔,遣吏迎祖師入朝。蕭刺史承旨,隨具香幡車輿,送師入朝不提。

卻說波羅提自祖師離清寧觀時,叫他在觀靜守,待我演化歸來。他久見祖師未回,遠來尋探,知師獨自行來,乃附客舟,到了吳地。一日,隻見一個道人在街市上賣弄戲法擲缽,街市人民聚觀。見道人手剪五色紙為飛禽,叫市人將錢買放。波羅提見了,道:“師父取人錢鈔,卻放這紙鳥何益?何不勸市人開籠放些活鳥,就是活魚蝦,也是個陰功。你要人錢鈔,既費人財,又以紙剪假鳥愚人,便非正道。”道人看了一眼,說:“長老,我正是叫人假的尚買了放它飛去,豈有真的他乃不買?”波羅提道:“師父,你知人見你假鳥能飛,那爭買的,皆是這市中人一種好奇之心,反倒增了他個傷生之念。他見了真鳥便買,不是籠著,便是繩縛了翅兒豢養,怎肯放生?”道人說:“世無捕鳥之人,哪有放鳥之事。隻因師父要人放鳥,恐倒惹出捕鳥之人。”兩人正在街市講說,卻遇著祖師的車與香幡路過。波羅提知是師來,乃向杯渡道人說:“吾土高僧來也。”杯渡道人笑道:“老僧生未早,來已遲,崔、寇異世,釋教雖興,中華自有聖教。老僧演化功果,還歸震旦。”道人說畢,行步如飛而去。波羅提卻迎到祖師前。祖師見了,乃問道:“汝何到此?”波羅提答道:“為師東度,特來尋探,以觀其化。”祖師道:“為演化本國,因吾行到此。三弟子不要他隨,俱在本國邊海修廟。吾不日便歸。”波羅提聽得,乃辭祖師,仍回海口。無舟可渡,正思舉一神通法力,隻見杯渡道人走到麵前,大笑道:“吾知師父要渡海回也。”乃以一杯擲之水麵,仍以一缽浮之波中,兩個如輕舟渡去。到得海沙破廟,隻見破廟修理興工。二人走到廟前,波羅提乃道了幾句說:

破廟當年曾是新,隻因物欲蔽原真。

若將舊廟從新整,莫昧虛靈此善仁。

道人聽得,笑道:“師父,這廟裏塑的是菩薩,你如何不說?莫壞了菩薩金身。”波羅提答道:“菩薩就是善仁。”道人點首,也道了四句說:

從來廟宇不曾破,一位彌陀端正坐。

誰教縱欲毀廳堂,彌陀塵蔽嗟誰個?

波羅提聽了,也笑道:“師父,隻怕這廟中塑的是道真,你如何說是彌陀?”道人答道:“彌陀即是道真。”波羅提也點首。兩個走進廟來,東張西看,隻見那守廟使者拴著許多羊豕在那廊房柱上。兩個一見,道:“業障自作自受,不去曆劫脫生,如何拴在此福地?是何人拴在此?”那使者乃現形說道:“二位師真,此皆是陶情等業所陷在此,求高僧超度的。”波羅提問道:“高僧既在此演化,如何不行超度?”使者道:“高僧隻度化了陶情四孽滅跡而去,遺下這一種冤愆,待他功完,做圓滿道場,方得度脫。”道人說:“我聞高僧到處,四孽潛形,不敢近他,怎得受度?”使者道:“隻因老祖獨行遠去,三位高僧道力尚淺,還須要仰仗老祖道力宏深,方成就功果。”道人道:“汝且拴向山門之外,待我與高僧說明度化。”使者隨把這一種冤業拴出門外。

卻說道副三位高僧度脫了陶情等去,卻不叫道人焚香殿上。隻是在靜室打坐。靜中這使者牽了羊豕,到他麵前顯應他這種情因。無奈三僧各相安息,自行靜定,不理這段冤愆。忽然靜中見向日授那誅心冊前因文卷的神司到來,說:“汝師化緣已完,破廟賴這些善功將次複新,當圖自己實行見性明心、超凡入聖的功果。向授文冊,當複還我。”三僧聽了,隻得把文冊交還神司而去,再不複講演化事理,卻守興工完處。想起祖師曾說那十日前僧道還要來會之言,一心遂注意在此。這日,三僧吃了道人供膳的早齋,與眾客施才等地方善信,正講興工完日建一個水陸道場,恰好殿上來了一位僧人、一個道者。道副見了僧人,識得是波羅提,乃問道:“師兄不在觀中習靜,緣何到此?同來這位師真,卻是何處搭伴?”杯渡道人便說道:“我與這師父自吳地而來,曾聽見汝師乃蕭刺史薦引入朝,我知他不日歸來,以完他演化正果。但不知三位在這廟中作何功德?”道副師乃答道:“隻為眾商迷入花酒,失了金寶,頓生怒氣。廟祝道人說是二位曾在此留偈,已知破廟複新,乃眾商發心善願。”波羅提聽了,笑道:“師兄,我離觀趕師到此,並未嚐與這道真先來,何嚐留偈?”道副師隻為前因文卷取去,便思議不來。尼總持也因誅心冊不在,心卻不解。杯渡道人乃笑道:“我道人久已知此。一僧乃元通老和尚,到此銷他四彈之教。一道乃玄隱上真高徒,來此銷他鶴化蜃、蜃化人這一宗卷案。這四孽既銷,還有蜃氛墮落冤業根因。我兩個進山門,見守廟使者拴著羊豕,伺候三位度脫,便是這宗案。”三僧聽了,方才答道:“我等一路前來,有情無情,俱設方便度脫。非我等之能,實沾祖師道力。今日吾師前行獨去,我等隻知複新舊廟,這蜃氛一宗卷案,望師兄與道真銷了罷,也見慈仁,成就吾師演化之願。”杯渡道人聽了,道:“此願乃汝師美意。三位功果,不得已若要完成,波羅提師父還是三位一脈,況他神通道力,不難助化。”波羅提道:“這三位師兄自有道力,我不敢奪其功德。”道副師聽了,遂向尼總持說:“師弟神通,也能完此一宗功果。”尼總持道:“事須讓長,畢竟是師兄道力宏深。即不然,便是道育師弟神通,也能終此一宗功果。”道副師說道:“師弟,你當年為報親恩出家,世間隻有這一種功德甚大。仗此根因,有何冤愆不滅?”尼總持道:“若論功德,莫大於報君恩。道育師弟本以忠義出家,仗此根因,又何邪魔不化?”道育說:“還是大師兄根因有本。想人在世間,第一要父祖積來些善功,第二要本來具此智慧。智慧中發出正大光明,不背了綱常倫理,自然妖孽掃蕩。”杯渡道人笑道:“綱常倫理,便是忠孝,三位不消謙退。這一宗蜃化邪氛,得聞了你這一段高談,已冰消雪化,無複存矣,專候你道場圓滿時,分類生方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