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夕陽。
耀武揚威了這麼一整天,太陽小哥或許也累了,不,怕是病得就要死了!看那臉色,可不是健康的樣子呢:整個胖臉血淋淋的!猜來怕是見著心動的美女了,這一整天的,看著她們伏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嬌喘連連、香汗淋漓、喃喃抱怨,不免萬分得意,一時血氣上湧,不成想就激動過了頭,兩眼一黑,一腳沒站穩,就滑了一跤,從高高的九天之上四仰八叉地滾落到了西天,摔得血糊了一臉,而且那犬牙交錯的山巒,還趁機狠狠地啃咬著他,頓時鮮血四溢,染紅了一半的天空。血色氤氳,整個世界都浸染在血紅的血氣中。靜聽,似乎,還能聽到太陽小哥那痛苦的哀嚎,隱約好像還有奄奄一息地求救聲。
或許林中歸鳥聽懂了太陽小哥的求救,在枝頭盤旋著衝著西邊的群峰恐懼地瘋叫著,扯破了嗓子,沙啞了喉嚨,好似在憤怒地咒罵著它們:怎麼可以如此惡毒,咬破他的胖臉也就算了,竟然還貪婪地啃食他的身子,狠心的東西,遲早會有報應的!
說不定呢,說不定太陽小哥真的就這樣死去,鮮血流盡,明天再無力氣爬起來。
今天怕是太陽小哥的最後一天了吧?
決明與非空在院子裏,左手拿著根棍子胡亂比劃著,道長吩咐過,要加緊鍛煉左手。
此時,隻見一個老婦人從院子下方小路走來,隻見她臉色蒼白,疲態滿臉,手中攥著一塊手絹,看樣子像是富貴人家,但身穿素色衣裳,頭發也是簡單的盤於腦後,哦,左臂綁了一塊黑布,怕是家中有人離世了。
“道長可否在家?”她一邊用手絹抹著眼淚,一邊輕聲問道。
“師父不在,有事出門了,你過兩天再來吧。”非空回答道。
“我命怎麼這麼苦啊……”她放聲哭道。
“你有何事?你告訴我們,等師父回來,我們就跟他說。”決明說道。
“你們受籙了沒?”她兀自問道。
“啊?”他們不明所以地回道。
“就是正式受戒了沒?你們有道號了嗎?”她哭紅著眼睛補充道。
“有,我道號非空,他道號決明,我們都有道號!”非空驕傲地答道。
“兩位道長,你們可得救救我啊……”她突然加大了音量,哭著跪倒在他們麵前。
“你先起來”他們兩個上前扶她起身。
“我們才剛入道門,還不會法術,還是等我師父回來再幫你吧?”決明解釋道。
“不用,不用你們的法術,隻需要你們做個證婚人就好。”她淚眼婆娑地商議道。
“怎麼回事,你跟我們說說吧。”非空問道。
“我那犬兒,與一青梅竹馬的女娃,前幾日一同出去遊玩,不慎溺斃,天可憐見,兩人兩小無猜,郎才女貌,就這樣成了孤魂野鬼,所以尋思著,給他們辦一場冥婚,好讓他們在陰間也有一個伴不是。兩位道長,你們可要幫幫我,做他們的證婚人。”
“你稍等,我們商議一下。”決明說著,就拉著非空往旁邊走了走。
“你覺得如何?”決明問道。
“要不我們去看看吧,師父不說,我們要替天行道,能幫得上就要幫!”
“但是,要是有鬼怎麼辦?”
“咱們有這九節仗,有鬼,我們打得它魂飛魄散。”
“我還是覺得不妥……”
“可憐他們兩個,年紀輕輕就沒了,在陰間遭受淒風苦雨,還沒個伴,孤零零一個人,我那命苦的兒啊……”老婦人在那悲戚地痛苦道。
“沒事,咱們就去看看,幫不了咱就不幫。”非空踴躍說道,“哎呦,走吧”
他們返身回去,非空說道:“我們可不知道要怎麼做啊。”
“沒事,我已經找了媒人了,她會主持,你們去給做個證婚人就可。”她眼巴巴可憐兮兮地說明道。
“好吧,那我們就去看看吧。”非空答道。
決明回去關好院門,兩人就跟著她往山下走去。
山下正有一輛馬車候在路邊,這可真夠新鮮的,第一次享受如此待遇。一路上既緊張又興奮。
被馬車拉著,不辨方向地走了近半個時辰,最終來到一座山前,旁邊有一條小河,山上林木茂盛,具體已看不真切。
因為,太陽小哥,還是沒能逃過死亡的宿命,終是被啃食殆盡,屍骨不存。
天空,已然哭瞎了,因為它的死亡。
天塌了般漆黑的哀愁報複性地吞噬了這個世界,在為死去的太陽報仇,將世界的溶進了它的哀愁中,誓要將世界都溶進它的悲哀中,何況是遠山,早已不見了犬牙交錯的天際線,隻有黑蒙蒙的一片,充斥著無盡的黑暗。
一彎新月,那是太陽小哥的魂魄,夜空將它一層一層寵溺在懷中,周圍散落著幾顆疏星,好似在看管保護著它,生怕再被傷害。
月色朦朧,照不見來路,也照不見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