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麵對青瑤的疑問,趙天朗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青瑤身邊,輕吻了那粉撲撲煞是好看的臉頰一下笑著問道:“睡足了麼?”
青瑤一時不察被趙天朗帶到溝裏去了,順著趙天朗的思路答道:“自從罡兒出生,我就沒睡過這麼香甜的覺啦,對了,子綱,罡兒有沒有找我?”
趙天朗有點兒心虛的飛快說道:“沒有沒有,你們娘倆兒一樣,都呼呼大睡來著。”
青瑤不疑有他的哦了一聲,還自言自語的說道:“罡兒真乖,這麼小就知道心疼娘。子納,你折子寫完了沒有,若沒寫完就繼續寫吧,我去瞧瞧罡兒,他這麼久沒吃東西,一定餓了。”
趙天朗沒奈何的看看案上的寫了一半的折子,隻得沮喪的應道:“還有寫得,瑤瑤,我剛才去看過罡兒了,他正睡著,你就別過去吵著他了,侄不如去園子裏散散步,要不去娘那裏打一轉也行。”
青瑤輕嗔道:“怎麼這會子忽然知道心疼兒子,怕我打擾罡兒睡覺?不過說起來這才象個當爹的做派,總比平日裏一瞧著兒子就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
因為青瑤生小允罡難產,還用上了驚世駭俗的剖腹取子之術,而且小允罡出生之後,青瑤幾乎全部心思都撲在了小允罡的身上,難免對趙天朗有些個忽略,因此趙天朗對小允罡心裏總是存了點子說不清的東西,故而他們父子之間並不是特別的親近,所以青瑤才有此一說。
趙天朗嘿嘿笑道:“瑤瑤,看你說的,罡兒到底是我兒子呢。”
青瑤笑了起來,“知道罡兒是你兒子就好。子綱,你先忙吧,我出去了。”如今青瑤因為要帶兒子,所以打扮的都很簡單,為了防止允罡抓著那些個釵環鈿子就往嘴裏送,所以青瑤索性一概不帶,隻用幾隻長釵將頭發挽起來也就罷了。如此簡單的裝扮,青瑤自己都能搞定,完全不用丫鬟來服侍著。
趙天朗隻得應了下來,陪青瑤走到門口,給他係好薄棉披風,叮囑了一句,“瑤瑤,回頭我寫完了折子就去娘那裏接你。”
青瑤嗯了一聲,習慣性的抬手給趙天朗理理衣襟,笑盈盈道:“快去寫折子吧”然後便轉身進了東廂房。
趙天朗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就知道,自己總是爭不過兒子的。
青瑤進了東廂房,服侍趙允罡的丫鬟忙上前悄聲問安,青瑤很是驚奇,允罡素來沒這麼能睡的啊。她奪低聲音問道:“罡兒方才可醒來過?”
小丫鬟們低著頭不管說話,小滿忙過來小聲說道:“回娘娘的話,方才小主子醒了一回,進了半個蛋黃糊就又睡了,並不曾哭鬧過。”
青瑤驚訝的問道:“他肯吃蛋黃糊?”
允罡可不是一般的挑嘴,大有青出於藍勝於藍之勢,比他爹趙天朗難伺候多了,雖然已經到了添加輔食的時候,可是他就是不肯吃輔食,隻肯吃奶,所以青瑤才會大感驚訝,怎麼她隻是睡了一覺,就會發生如此重大的變化呢?
小滿忙回道:“小主子的確進了半個蛋黃糊,至於是怎麼進的,奴婢也不知道,方才是世子爺哄小主子進的。世子爺不讓奴婢們在跟前伺候。”
青瑤更驚訝了,趙天朗還有這個本事,能讓挑嘴的兒子乖乖吃輔食?不會吧,這項工作可是極有難度的啊。
滿屋子的丫鬟聽小滿如此說了,都鬆了一口氣,忙不疊的點頭表示附和。青瑤疑惑的走到床前,見兒子睡的香甜極了,小臉上還掛著笑容,沒有一絲受了委屈的樣子,青瑤心中更納悶了。
她也沒有心思去安瀾園,在確定小允罡一時半會醒不了之後,青瑤匆匆回了房間。剛好趙天朗才寫完折子,正在收拾桌案。青瑤便跑過去問道:“子綱,你是怎麼哄罡兒吃輔食的?”
趙天朗得意的一挑眉,將青瑤圈入懷中,沒正形的問道:“瑤瑤,你想知道?”
青瑤輕捶了趙天朗一記,嘟起小嘴兒嗔道:“當然啦,為了讓罡兒吃輔食,我頭發都要愁白了都沒想出辦法,你這會子有了辦法,還不快告訴我。”
趙天朗俯身,將嘴巴貼在青瑤的耳旁,低低說了幾句話,青瑤的臉色陡然變紅,不依的捶著趙天朗的胸膛,含羞帶嗔的低叫道:“討厭,你壞死了,要說就說,不說拉倒,成天價變著法子想做弄我,不理你啦。”
趙天朗被青瑤的嬌態勾的沒有一個毛孔不癢癢的,隻將青瑤打橫抱起來意欲索歡,白日裏被小允罡打斷的好事之後,他可一直憋著呢。
青瑤卻不依他,隻掙紮著下地,白了趙天朗一眼道:“不說就算了,我還要去娘那裏呢。”
趙天朗那裏舍得放開青瑤,將抱著她道:“好瑤瑤,我都快憋死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青瑤聽趙天朗說的可憐,心也軟了,她原本就沒打算真的將趙天朗拒之門外,不過是耍點兒小花槍,增進一下夫妻間的小情趣罷了。不過也不能由著趙天朗的性子,於是青瑤便摟著趙天朗的頸子笑道:“子綱,我先陪我去給娘請安,等晚上回來再……”
趙天朗得了青瑤的明確回複,哪裏還會不依,小夫妻兩個互整衣衫,便親親熱熱的去了安瀾園。
相較於小夫妻兩個的親親熱熱,安瀾園裏的老夫妻兩個氣氛便極其不合諧了。
慶親王爺在忍了半年之後,他終於忍不下去了。的確,他的孫子趙允罡小盆友要吃奶要睡覺,基本上小盆友目前的生活就是這兩樣,這一點慶親王爺是一點兒也不反對的。可是,他極其的反對自己見不著孫子,並且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王妃一天能無數回見到小孫子。
慶親王爺屈指一算,孫子已經六個月了,他孫子的次數卻連十次都不到,平均每個月見不上兩次,這簡直太惱火了。
趙天朗和青瑤剛走近慶親王妃的房間,便聽到房中傳來一陣夾雜著委屈與憤怒的大叫。
“阿婉,罡兒是本王的嫡親孫子,再沒有那個祖父做的如本王這般憋屈,你倒說說看,憑什麼不讓本王見孫子!”慶親王爺是真的氣急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跑到王妃這裏大吼大叫。
“王爺這火發的莫名其妙,在整個王府當中,有誰攔著您見罡兒了麼?”慶親王妃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不高興。這個自然,任誰被人忽然衝進來指責自己,心裏都不會高興的。
“你……罡兒自落生到現在,本王籠共見他不超過十回,這還不是有人攔著?”慶親王爺的氣勢稍弱了一點點,卻仍然大叫。
“罡兒如今不過六個月,他一日裏除了吃就是睡,王爺是不讓罡兒吃還是不讓罡兒睡啊?”慶親王妃語氣不善的說道。事關寶貝金孫,王妃的氣勢可是足的不能再足了,大有慶親王爺敢有一點兒異議,她就要慶親王爺好看的架勢。
趙天朗聽了這話便緊緊皺起眉頭,青瑤忙輕拍趙天朗的手背,讓他別這麼緊張,淺笑低語道:“子綱,你別不高興,父王其實不過是紙老虎,最多也就吼幾聲,指不定還是借機想和娘親近一點兒,沒事的,我瞧著倒象是拿罡兒說事,若不然,父王想見罡兒,發了話,我還能硬不讓見麼?”
趙天朗聽了這話反而更加不高興,隻悶聲低道:“那也不行。”
青瑤笑了笑,回身吩咐道:“回去讓小滿把罡兒抱過來,把他包嚴實了,別閃著風。”
趙天朗有些個不讚同的低叫:“瑤瑤……”
青瑤卻向趙天朗笑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趙天朗的不同意便在傾刻之間化為烏有。
小允罡很快被小滿抱了過來,青瑤伸手去接,趙天朗卻搶在她前頭把小允罡抱到懷中,側頭對青瑤說道:“罡兒越來越沉了,你抱著太吃力。”
青瑤笑笑,並不與趙天朗爭辯,做娘親的再沒有力氣,抱自己孩子的力氣也是足的。趙天朗一手抱著小允罡,一手攬著青瑤的肩膀,這才對守在門外的丫鬟說道:“通報吧。”
丫鬟通報進去,慶親王爺一聽兒子媳婦帶著孫子來了,先是極幽怨的看了慶親王妃一眼,然後高聲叫道:“快讓他們進來。”
趙天朗抱著兒子和青瑤一起進了屋子,一家三口向慶親王爺和王妃行禮,慶親王爺急急叫道:“都起來,天朗,快把罡兒給本王。”
趙天朗卻別扭的說道:“父王,罡兒還睡著,這孩子脾氣大,一換了人必會哭鬧個不休。”
慶親王爺臉一沉怒道:“胡說,本王是罡兒的親爺爺,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他豈會不和本王親近,快把罡兒給本王。”
趙天朗臉上一副不情願的神色,托著小允罡的小屁屁的手卻悄悄的,不輕不重的拍了一記,將熟睡中的小允罡拍醒。
當小允罡睜開烏溜溜的黑眼睛之時,看到的卻不是任何一個他熟悉的臉龐,而是一張很陌生的,白頭發白胡子老頭的臉。這張臉不是小允罡認識的那個總愛給他揪胡子玩兒的老爺爺的臉,太陌生了!他還笑,笑得怎麼這樣別扭難看。小允罡小盆友是很有審美情趣的,於是乎,小家夥極其不給麵子的放聲大哭起來。
那高亢尖利的哭聲震的慶親王爺的耳朵嗡嗡直響,他更加扭手扭腳不知所措了,慶親王妃一聽寶貝孫子哭了,哪裏能願意的,她急吼吼的叫道:“王爺,你抱不慣孩子,快把罡兒給我。”
慶親王爺很笨拙的嚐試著哄小允罡,隻是他又不溫柔又不好看,懷抱還那麼僵硬,身上的味道也不好聞,那那兒都讓小允罡很不舒服,這哭聲便越發的高亢,高亢裏還透著極度的委屈,允罡小盆友怒了!兩隻肉嘟嘟的小手從繈褓中掙脫出來,邊哭邊揮舞起來,小家夥一拳搗上低著頭的慶親王爺的鼻子上,雖然小允罡的力氣不至於讓慶親王爺流鼻血,可是那鼻子被打之後酸澀的滋味也不是好受的,慶親王爺真是鬱悶死了。
慶親王爺極度無奈的將孩子遞到慶親王妃的手上。一聞到挺熟悉的味道,感受著軟軟的懷抱,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允罡這才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隻牢牢的抓著祖母的衣襟,一副生怕自己又被丟給陌生人的表情。小腦袋還在不停的轉著,努力的去尋找讓他最感覺安全的娘親。
青瑤見小允罡在找自己,忙走到婆婆的身邊,輕柔的撫弄著允罡的頭,小允罡的臉上果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舍了慶親王妃的衣襟抓住青瑤的手指頭便往口裏塞,慶親王妃瞧了笑道:“咱們罡兒餓了,瑤瑤,咱們帶罡兒進去吧。”
慶親王妃一來是憐惜青瑤身子弱,二來也想多抱抱孫子,便沒有換手,和青瑤一起進了裏間。外頭就隻剩下慶親王爺和趙天朗這父子倆了。
趙天朗想著自己請調去工部之事還是應該知會父親一聲,便幹咳幾下清清嗓子,然後才說道:“父王,兒子不想在兵部當差了。”
慶親王爺皺皺眉頭,粗聲問道:“你想去哪裏當差?”
趙天朗平靜的回答,“兒子想去工部。”
“工部?”這個答案讓慶親王爺非常的不解,就算他對自己的兒子並不是太了解,可他多少也知道趙天朗對於將作之事完全沒有興趣,怎麼突然生起去工部的念頭呢?
誠然離開兵部是個好的選擇,可是去工部,又沒有油水又辛苦,而且遇上個水旱蝗澇的,可全都是工部的麻煩,怎麼偏選了工部呢?進了工部,怕就再沒個清閑時候了。
“天朗,你想離開兵部這很好,為父支持你。可為何是去工部?以為父看來,刑部比工部更合適你。”慶親王爺想了想,便如是說道。
趙天朗搖了搖頭道:“刑部裏整天鬼氣陰森的,我才不想去,工部就挺好的,皇上還能真讓兒子去辦差不成,具體的事情自有下頭的人去做。”
慶親王爺想想也是,他的兒子要去工部,工部尚書就得挪挪窩了,反正如今的工部尚書都快七十了,也該上折子請求致仕榮養,倒是個合適的機會。
“天朗,你想去工部便去吧,已經寫了折子?”慶親王爺有意拖延時間的問道,他還想著等孫子進完了餐,好與他的寶貝金孫再親近親近,自然不肯現在就離開。
“折子寫好了,還沒有遞上去,明兒就遞。”趙天朗一板一眼的回答,眼光卻偷偷的瞟向青瑤給小允罡喂奶的房間,想到自己媳婦又被兒子給非禮了,趙天朗這心裏就象是小貓兒抓了一般,不是個滋味啊!
莫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趙允罡小盆友吃飽喝足,滿意的打了奶嗝,青瑤這才將他放下來,整好的自己的衣裳,隨婆婆一起出了裏間。
慶親王爺一看孫子是被兒媳婦抱著的,便不好往前湊,隻說道:“天朗,你媳婦身子弱,快把罡兒接過去,別累著她。”
青瑤一愣,忽然被公公關心了,這讓青瑤一時有點兒不適應,趙天朗倒不想別的,隻是怕青瑤累著,忙把小允罡抱了過來,允罡吃飽喝足了想玩一會兒,便伸手去摳趙天朗的耳朵,小家夥人小力氣卻大,趙天朗的耳朵被他撓了一把,火辣辣的疼,當爹的便虎起臉來威脅小允罡道:“臭小子,快鬆手,要不然就打你小屁股!”
慶親王爺和王妃一聽立刻都瞪起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叫道:“你敢!”
青瑤雖然沒有有著說,可她白了趙天朗一眼,也已經相當能表明他的立場。
“把罡兒給本王。”慶親王爺瞪著趙天朗命令。
趙天朗頗沒意思的將小允罡往慶親王爺手裏一塞,他還沒來的及放開手,小允罡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回哭的和平時不一樣,這一會完全是委屈的哭,慶親王爺笨拙的抱著小允罡,邊搖邊哄,可是小允罡就是不給他麵子,哭起來沒個停歇,直哭的臉都漲紅了。
慶親王爺是想抱著孫子和孫子親近,可是他更舍不得孫子如此大哭,他忙不舍的把小允罡遞給王妃,鬱悶的說道:“阿婉,還是你抱罡兒吧,興許本王抱著他不得法,他不舒服。”
慶親王妃忙將小允罡抱入懷中,隻輕輕的搖了幾下,小允罡便破涕為笑,同慶親王妃“啊啊……”了起來,可憐這個還沒有長牙的小家夥到現在也不會說話,隻能用哭和啊啊的叫來表達自己的意思,真是不方便極了。
趙天朗見小允罡總是能輕易的占據了青瑤所有的注意力,便更加堅定了心裏的念頭,明兒一早退朝之後他就要進宮遞折子,先求皇上準了奏再說。
慶親王爺見兒子媳婦圍著抱著小允罡的王妃,無形當中就把他排擠在外頭,好象他不是他們一家人似的,慶親王爺心裏很是難過,這難過他說不出道不明,無處訴苦,他隻寂寥的低沉說道:“本王先回去了。”說罷也不等慶親王妃趙天朗青瑤她們行禮,慶親王爺便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出門,回小佛堂去了。
青瑤眼角餘光留意到落寞的慶親王爺,心中真是說不出什麼滋味。對於上回慶親王爺以雷霆手段消除流言,力挺她之事,青瑤不是心中沒有感激。
青瑤知道,慶親王爺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在他的意識當中,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當日就算是他獨寵柳側妃之時,王府裏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妾室,隻不過那些妾室後來都被柳側妃處理了,而慶親王爺又因為柳側妃下藥,漸漸隻能在掬水院裏一振雄風,所以才沒有再納妾室。到了現在,王府裏除了王妃一人,慶親王爺便再沒有其他的內眷。可就這個唯一的內眷,也從不搭理慶親王爺,青瑤想一想,隻能說慶親王爺這一生,充滿了各種杯具。
青瑤看向婆婆,隻見婆婆雖然形容依舊,可是眼神裏卻總是會透著淡淡的清冷孤寂,這種清冷孤寂隻有在看到趙天朗,自己還有小允罡的時候才會消減一些,青瑤心裏明白,婆婆的心結沒有也根本不可能解開,這個結隻要存在一天,婆婆便要受一天的煎熬。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徹底放下呢,當恨意不再存在的時候,她的婆婆或許才能真的得到內心的釋然與安寧。
慶親王妃可不知道自己的兒媳婦在想什麼,隻是感受到了青瑤注視,她便抬起頭來看著青瑤微笑說道:“瑤瑤,怎麼了?”
青瑤甜甜的笑道:“娘真好看。”
慶親王妃的臉上飛起兩片紅霞,輕嗔道:“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娘已經老啦。”
趙天朗和青瑤異口同聲的說道:“娘一點兒也不老。”
慶親王妃瞧瞧兒子再看看媳婦,然後將視線定格在小孫子的身上,臉上浮起的滿足的笑容,當年在趙天朗小的時候,她不就是靠著對這種日子的向往,才苦苦的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麼。
“瑤瑤,罡兒如今已經開始吃輔食了,你打算什麼時候給他掐奶?”慶親王妃邊拍著小允罡哄他睡覺,便微笑的輕聲問道。
青瑤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娘,如今媳婦的奶水盡夠罡兒吃的,就再多喂半年吧,等罡兒過了一周歲再斷奶。”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這樣也行,隻是你總是親自喂罡兒,便不能好鄧調養你的身子,罡兒都六個月的,娘瞧著你的身子起色也不是太大,偏這孩子是個小磨人精,竟比天朗還挑嘴。”
趙天朗忙說道:“娘,兒子聽華二叔說了,罡兒開始進輔食之後,就可以逐漸減少喂奶的次數,瑤瑤夜裏能睡上個囫圇覺,這身子將養起來就快了。”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說的也是,瑤瑤,等罡兒夜裏不吃奶了,就把他放在娘這裏吧,娘來帶他,你好生將養著就行。”
青瑤原想拒絕來著,可是她又想到不經意之間婆婆會流露出來的寂寞,青瑤便改了主意,隻輕笑問道:“娘,這樣您會不會太累了,罡兒這孩子能鬧騰呢。”
慶親王妃笑道:“能鬧騰才好,淘小子出好的,天朗小時候就是頭一號淘氣的。由著罡兒淘他又能淘到哪裏去,我瞧著我們罡兒就很好,多乖啊,又聽話又懂事,比他爹強多了。”
趙天朗真是躺著也中槍,但凡王妃說起小允罡,必得捎上他趙天朗,這真讓趙天朗哭笑不得。
沒過多會兒小允罡便睡著了,趙天朗將允罡抱過來,和青瑤一起向王妃告辭,這才回了軒華園。
兒子媳婦孫子走後,慶親王妃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如今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心裏總有種揮不去的寂寞。周嬤嬤見了,忙走上前勸道:“娘娘,您何苦總是苦著自己呢?如今世子都給您生了小孫子,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慶親王妃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話,隻是揮了揮手,周嬤嬤也不敢再勸,隻得退了下去。臨出去之時,周嬤嬤特意剪了燈芯,讓屋子裏更亮一些,仿佛想用這樣的光明來驅散王妃心裏的寒冷。
慶親王妃獨坐了一陣子,自言自語道:“罷了,明兒事情還多著呢,好好打起精神,把瑤瑤和罡兒照顧好,我這一生的心思也就了了。”
傳人進來服侍,慶親王妃洗漱後躺在床上,本想早些入睡,可是卻輾轉難眠,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到了最後,慶親王妃隻能把原因歸結到慶親王爺的頭上,若非他鬧了這一場,自己怎麼也不會失眠的。
慶親王府裏失眠的人不獨王妃一個,還有慶親王爺,他也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反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很是煎熬。剛才被排斥的一幕一幕來回來去的銼著慶親王爺的心,他真的很後悔,原本他能有幸福的一生,可是這一切卻都毀了。細細想來,固然有柳凝華那個賤人從中搞鬼,可是他自己是不是也有識人不清之過。若非是他將魚目當珍珠,又豈會種下今日的種種惡果。
恨意充滿了慶親王爺的整個胸膛,讓他更加無法入睡。慶親王爺索性坐了起來,命小廝去傳酒菜,他一個人自斟自飲,喝了個酩酊大醉,等到醒來之時,已經是次日中午了。
慶親王爺一醒來便問服侍他的小廝,可否有人來過。服侍慶親王爺的孟興為難的低下頭,默然的搖了搖頭。慶親王爺心中如刀絞一般,淒然揮手道:“下去吧,本王要睡一睡。”
就在慶親王爺在小佛堂裏形單影隻之時,趙天朗已經身處皇宮禦書房之中,向皇上遞上了他請求調職的折子。
皇上看過折子之後也很吃驚,對趙天朗,他可謂了解極深,可是他卻想不透趙天朗為何突然要調到工部。
“天朗,在兵部幹的不順心?難道還有誰敢和你頂著來不成?你不用忌諱什麼,盡管告訴朕。”皇上皺眉問道。他心中早有打算,準備讓趙天朗在兵部武選司再幹個一兩年就任命他為兵部尚書。相較於對晉王趙天翼和傅城垣的猜忌,皇上對趙天朗更多的是器重,因為皇上已經確定,無論發生什麼情況,趙天朗都不會背叛他。所以對趙天朗,皇上是打算慢慢加擔子,讓他擔重任的。可是不成想趙天朗自己竟然開口要去工部,讓難免讓皇上有些不高興。
“皇上六哥,臣弟在兵部並沒有不順心,臣弟是皇上一手帶大的,兵部那些家夥誰敢得罪臣弟啊,他們都怕臣弟在皇上六哥這裏打小報告。”趙天朗依舊不太有正形的笑著說道。
皇上瞪了趙天朗一眼道:“你這話裏有話啊?天朗,有話直說,朕沒工夫和你兜圈子。”
趙天朗心眼兒一轉,便說道:“要說事情呢,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就是臣弟每每到兵部去,上下同僚明裏暗裏的巴結臣弟,什麼在事情都搶去做了,這讓臣弟心裏很不痛快,好象臣弟完全是憑著跟皇上六哥的關係才得了差使。與其這樣,臣弟倒不如遠遠的離開兵部。”
皇上皺眉看著趙天朗,搖搖頭道:“不對,兵部如此,難道工部就不如此了麼,天朗,休要在朕麵前鬧鬼兒,說實話。”
趙天朗意興闌珊的說道:“哎呀我的皇上六哥,臣弟就是不想在兵部當差了,您就答應臣弟吧。”
皇上瞪了趙天朗一眼,輕斥道:“好好說話,又沒個正形,你也是做爹的人了,要給罡兒做個好榜樣。為什麼一定要到工部?”
趙天朗沒奈何的歎了口氣道:“皇上六哥,您要聽實話?”
皇上狠狠瞪了趙天朗一眼道:“廢話!你說不說,不說今兒就別想出禦書房。”
趙天朗忙舉手道:“好好,臣弟說,皇上六哥,這是麼回事。自從上回下江南,還有上次去西疆,臣弟發現我大秦的疆域是如此之幅員遼闊,江山是如此之壯美,可是我大秦卻沒有一份完整詳盡的大秦全輿圖,而且臣弟所過之處不足大秦江山十之一二,卻已經發現了許多水利之弊,臣弟當時心中就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將大秦的水係連接起來,讓旱地不旱,澇地不澇,江河湖海再無破堤毀田之時,那樣我大秦便擁了萬世立國之本,皇上,臣弟自小深受您教誨之恩,臣弟懂得家國天下四字的份量,所以臣弟想為您,為國,為民做些實事。”
皇上用驚喜的眼神看著趙天朗,半晌方才欣慰的笑道:“天朗,你終於長大了,你有此雄心,朕豈能不支持。不過你此事現在還不能做,要興修水利,需得國庫充盈,可是如今國庫存銀不過五千萬兩,並不足以支撐。”
趙天朗笑道:“皇上放心,臣弟要先用兩三年的時候把大秦全輿圖繪出來,這樣全國各地的情況便能了然於胸,然後再統一安排,分段實行,臣弟預計,十年光陰可做成這樁利國利民的千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