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池盯著銅鏡裏的小白臉, 沉默了半晌。
臉蛋光滑細膩,宛如剝了殼的雞蛋;一雙瑞鳳眼尾略微上揚,帶著幾分輕佻的嫵媚。五官精致,漂亮得像個女子。
半刻前,顧硯池還在馬背上奮勇殺敵,後背跟著他的將士們。
他一劍挑飛了對麵將領的鱗甲,隻要再刺一下,就能取對方首級。結果手裏的重劍才剛揮出,背後射來數不清的暗箭令他猝不及防。
前後夾擊,最終體力不支,萬箭穿心而死。
醒來後,顧硯池就出現在如今富麗堂皇的宮殿裏。他的靈魂占據了別人的身體!
捏了捏如綢緞般光滑的臉頰,高挺的懸鼻,斜入雙鬢的淩眉。顧硯池牙酸不已,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他十幾歲就充了軍,日日訓練、上戰場殺敵。身高八尺,上能倒把垂楊柳,下能徒手打死一隻老虎的鐵血壯漢,如今竟然換了這麼一副小白臉的身子??他方才試過了,這小白臉的體力,連做十個俯臥撐都夠嗆!
要是知道軍中究竟是誰背叛了自己,他一定要軍法處置,將那人五馬分屍,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九皇子殿下!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殿牆外傳來了一道急促的呼喚聲,打斷了顧硯池的思緒。
想不開?誰想不開?為什麼要想不開?
狹長的瑞鳳眼輕掀,他細細打量所處的宮殿,發現麵前的青玉案上放著一銅壺鳩酒,旁邊的白玉杯沿任酒水沾濕,顯然被人飲用過。
原主是自飲毒酒而死?他一個皇子,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硯池想不明白,殿外的瑞雲卻急得滿嘴燎泡:“殿下,安定侯府的世子爺進宮後,已經朝著殿下宮中而來。您要麼避一避那位世子的鋒芒?”
安定侯府的世子爺?原主的貼身內侍緣何急成這般?他堂堂一個皇子殿下?竟要躲避一個未承爵的世子?這是什麼道理?
“進來。”顧硯池語氣冰冷,傳喚殿外的小宮女進來回話。
瑞雲得了吩咐,入了顧硯池的寢殿。麵前的九殿下神情冷冽,帶著幾分殺伐果斷的戾氣。這樣的九皇子是瑞雲從未見過的。
她低著頭,打了個哆嗦,餘光瞥見了青玉案台上的銅壺鳩酒,嚇得跪在地上。
“九殿下,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世間的絕色千千萬萬,又何止一個林姑娘?您這樣作賤自己的身子,若是叫陛下和皇後娘娘知曉,該有多傷心啊!殿下,您的性命寶貴,絕不能這般輕賤自己!”
瑞雲說著說著哭了出來,她顫抖著起身,大著膽子奪了那案上的鳩酒,背到身後。
“行了,別哭了,哭得本殿下頭疼。”
顧硯池不耐煩地擺擺手,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眼前的宮女細皮嫩肉的,稍微掉了幾滴貓尿,眼眶就紅腫得像個核桃似的,哭得他好不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