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硬著頭皮按個去問，問他們缺不缺人，但得到更多的是懷疑的眼神，工廠裏不招收十六歲以下的，即便黎陽把學生證拿出來，表明自己是高二的學生，那些人也都不耐煩的搖頭。
一直到中午，黎陽接連問了三十多家，嗓子都說冒煙了，依舊沒有能找到活。
想到家裏的情況，黎陽根本停不下腳步，有個大姐看他奔走的滿臉是汗，好心的跟他說，如果實在找不到活，可以去她那裏糊紙盒，半天也行，一天也行，拿回家也行，十分輕快，一天八毛錢，起碼能掙個吃飯的錢，不至於挨餓。
黎陽謝謝她的好意，卻沒有去，一天八毛，一個月二十多，太少了，他得幾年才能賺夠錢還債，帶大哥去看病。
功夫不負有心人，下午的時候，終於有一家工廠願意雇黎陽，而且還有空庫房能讓他住。
這是一家生產塑料配件的小工廠，要幹的活也很簡單，就是把塑料衝壓成型，並不需要啥力氣，隻要幹活夠利索就行。
廠子裏的老師傅給黎陽做示範時，老板也在旁邊，他盯著黎陽做了十幾個產品，然後說道：“幹活時候別走神，咱們可提前說好，要是你自己三心二意受了傷，廠子裏可不給你拿醫藥費。”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合乎情理，黎陽隻是認真的聽著，並沒有反駁，因為這家廠子給的工資高，一天生產五百個配件就給三塊八，如果比這個少就扣錢，少五十個扣五毛，少一百個扣一塊錢，直到扣完為止。
老師傅說了，他最多一天做了八百個，黎陽剛才操作過機器，差不多也知道一個小時能出多少個，算算自己幹八到十個小時就能完成任務，就點頭答應了。
按一個月三十天算，好好幹，比他學校的班主任的工資都高！
老師傅著重給黎陽講了安全事項，之後把他領到院子角落的庫房，叮囑不要在裏麵生火，要是燒了這裏的東西，賣了他都不夠賠的。
因為是庫房，連個窗戶都沒有，陰冷陰冷的，塑料原料的味道也很重，黎陽縮在被窩裏頭，想著熟悉完手裏的活，就去找譚帥，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想到譚帥和昨天睡的那個小屋，還是那半截燒紅的爐筒，黎陽更覺得冷了，但他心裏還是很高興，畢竟從明天開始自己就能掙到錢了。
第二天，黎陽把棒子麵舀去廚房，老板娘往裏麵加了涼水，隨便攪和一下，放在鍋裏蒸上，等黎陽把院子收拾幹淨，玉米麵糊糊也好了，老板一家在屋裏吃，幾個做工的就在機器旁邊幾口吃完。
這份工作不咋需要力氣，就是得手疾眼快，巨大的衝力下，原料在模具中成型，黎陽得趕緊把配件從機器上夾下來，如果慢了，會很危險。
除此之外，原料的味道太刺鼻了，大半天下來，黎陽的鼻子已經被熏的失去了嗅覺，嗓子眼也不舒服，咳嗽個不停。
其他人跟他說習慣就好了，黎陽也知道這種氣味對身體肯定不好，他想的是，先掙著錢，往家裏彙兩筆，這樣家裏人能安心，債主也不會時不時上門。
黎陽開始幹活的前幾天都很順利，每天都能生產五六百個，但是很快機器就出了問題，他們幾個人不得不歇工，等人來修理。
這樣就完不成一天的任務，老板說可以不扣錢，今天少的數量以後補上。
一開始黎陽還覺得沒啥，人吃五穀雜糧還生病呢，機器也一樣。
可是，沒到一天，機器又壞了，而且聽別人說，這不算什麼，最多的一次一個月停工了半個月，黎陽就有點著急了。
修理工來的很快，可是搗鼓了半天，還是不行。
老板也著急啊，毫不客氣的道：“你們這些人隻會糊弄人，我去找老曹，問問他到底咋教的徒弟！”
修理工也累的夠嗆，聞言沒好氣的道：“你找大羅神仙也沒用，這機器都是三四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早該扔垃圾堆裏了！”
“放屁！”老板娘在門口插著腰罵道：“譚帥每次修都好好的，是你們沒能耐，還嫌這嫌那的！”
沒想到在這還能聽到譚帥的名字，黎陽看過去，瞧到那修理工臉色一下就不好了，收拾東西就往外走，“既然你們覺得我修不好，那就去找譚帥吧。”
說完，把包捆在自行車後座上，氣哄哄的一溜煙就走了。
黎陽看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