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爻完全僵住了,清朗的麵容都扭曲了,先生他,他還真敢說啊?還這麼理直氣壯?仙翁的孫子夢恐怕是要落空了,斷袖之癖,天!他怎麼就跟在先生身後了呢,他腦子恐怕也有問題?

聽到那句話,負清風明顯一愣,即便她猜到了他的意圖,也沒想到他竟然毫無顧忌的就這麼大聲的說了出來,還當眾求親!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跟我家小風兒求親啊?”驀地,從船艙外傳來一道清逸的男聲,緊接著,兩抹身影倏然而入,一左一右的站在了負清風身側。

這聲音讓眾人皆是一怔,雲天卻微微眯起桃花眸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人,左邊那位濃眉修長,斜飛入鬢,眼眸是深邃的琥珀色,唇色極淺,更顯迥異,銀絲柔軟的披散於雙肩上,真真是鶴發童顏,風神俊秀,又飄然神仙之姿。心中了然,又有些驚異,啊,原來那副鬼麵之下竟是這樣的一張臉,也算個美人呢?不過,就是年紀大了點兒……

帶著絲絲遺憾轉眸望向了右邊,映入眼簾是一張清美的男子容貌,濃眉飛揚卻給人一種溫柔之感,眼尾略長,眸色溫柔澄淨,眼瞳是幽幽的墨藍色,玉鼻堅挺,唇色嫣紅豐潤飽滿,輪廓鮮明,一頭海藻般的及腰長發,不拘不束,帶著天然的彎曲弧度,與那張清美溫柔的容貌甚至相配,一襲煙水色長衫包裹著纖瘦頎長的身軀,左手握著一柄長劍,青色的劍穗落在如玉的指間。

嘖嘖,負清風身邊的各個都是世間少有的美人呢?

不過,此人是何人?他倒是未聽過,看著年紀,還有與任逍遙負清風如此關係的人,噢,原來是他啊!風雲公子,雲追月!

嗬……這一趟雪國還真是沒白來呢?

不僅見到了此時名滿天下的負清風,又見到了任逍遙的真容,甚至連江湖中極少有人見過其人的雲追月也見到了,真是不虛此行哪!其實嚒,他從始至終想見得人便隻是負清風,雖然方才差點放棄了他,但此刻又意外見到了便是緣,既是有緣之人,他們倆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麼?

微微頓了頓,拱手朝兩人微微施禮,“任先生,雲公子,久仰大名。”

“我說雲天卻我方才沒聽錯罷?”任逍遙也不回禮,隻是笑,“馭麟先生當真是世上無雙哪,竟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向一個男子當麵求親,與世俗教條相抗衡,這是何等的勇氣啊?”這個雲天卻果然是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什麼事兒都能做得出來!在這麼對人麵前要小風兒嫁給他,他不得不佩服他挑戰小風兒的勇氣!

小風兒是誰,能說嫁便能嫁得?

雲追月方才聽到那話自然也是震驚,這傳言果然沒錯,雲天卻狂放不羈,生性風流,沒想到今日竟將目標轉向了風兒,膽子還真不下啊?風兒還真是桃花不斷哪,一個又一個的,隻是似乎無人能入得了她的心,都被她摒除在心門之外,無法靠近。除非她主動走出她心裏那道保護屏障,否則別人永遠也靠近不了她,這丫頭都已經十六了,也不小了,怎麼就是不知男女之情呢?

雲天卻聞言低笑一聲,桃花眸緩緩望向了那抹白影,說的意味分明,“世俗教條隻不過大眾化的延續而已,倫理那更是人自己來約束自己,我雲天卻可不是這樣能被束縛的人,我想做的,想要的,就僅代表我個人而已!噢,不,是代表我的心。清風覺得我說得對麼?”

“雲先生所追求者皮囊而已,皮囊所存不過短短數十年,而我所求者是心,意念才可永存。我與雲先生是兩個世界的人,方才那話也隻不過是雲先生一時迷惑之言,或者,有弦外之音,我與雲先生不過第一次相見,可方才雲先生的反應似乎尋到了尋找多年的某種目標一般。不管是何原因,我與雲先生皆是不可能,世俗並非阻礙。”負清風隻淡淡的說了這一番話,隨後望向了身旁兩人,“跟了一路現在可滿意了?”

任逍遙雲追月聞言皆是笑而不語,他們還不是為了保護她麼,順便看看雲天卻有什麼企圖……

雲天卻一聽這話就知道負清風一定會誤會他了,那留言真是害慘了他了,“清風誤會我了,其實我並非你所想那種人,我還是真有內涵的,不信你可以問雲爻啊,他可是自小就跟著我,最了解我的了,是罷雲爻?”

“先生,你這話說出來我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了……”雲爻滿頭黑線的斂眉,無力的開口。他這麼一說,還有什麼內涵啊?有人吆喝著說自己有內涵的麼?先生怎麼總是這樣,有時候聰明的不像是個人,有時候又笨的不像是個人,一如此刻。

不僅是雲爻,其餘人皆是一臉愕然,這雲天卻怎麼跟傳言中不大一樣,不但沒有一點兒智慧的樣子,反而還有些幼稚。

“你這孩子,該幫我時不幫我!”雲天卻不滿的橫過去一眼,隨即勾唇輕笑著望向了負清風,“清風不必如此急著否定我,與我相處久了自然會了解我的,不如現在就跟我回蘭國如何?”說著,便想去牽負清風的手,方才有所動作便被任逍遙擋住。

抵著那隻手,任逍遙緩緩揚眉,琥珀色的眸中滿是深邃的笑意,“若是雲先生真有誠意,便該留在雪國才是,哪有要小風兒去蘭國的道理?”他料定了他對蘭國皇帝的忠心,不會答應,熟知他究竟是真的喜歡小風兒還是在刺探國情的?雖然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很浮誇,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否則也不會為蘭國立下那麼多功勳了。

“任逍遙。”負清風聞言一震,低柔的聲音隱含警告。他根本不了解雲天卻,怎知雲天卻會做出何種決定,若是他真的選擇留下來,屆時又該如何?原本隻是對送七彩水晶的人存了一分好奇,如今那分好奇也消失了,她現在沒有心力去麵對別人。

任逍遙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安慰道,“小風兒,你放心……”隻是,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

“我留下來,我選擇留在雪國!”雲天卻忽然開口,桃花眸中是得意的流光,緩緩望向了明顯一怔的任逍遙,“俗話說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何況我雲天卻並沒有江山,為何還要舍棄美人呢?任先生覺得,是與不是?”忠心,他固然有,但隻對一人而已。

雲追月一驚,墨藍色的眸子倏然一暗,他竟真的選擇留下來!為了風兒?他真的是為了風兒麼?不過是第一次相見,他竟然可以為了風兒舍棄侍奉多年的主公,可能麼?雲天卻如此聰明自然知曉他此舉代表了什麼,如此之後,恐怕,蘭國難保了!

眾人皆是震住,完全不敢相信,原本招安多次未果的馭麟先生竟如此輕易的便歸順了雪國,隻是為了負清風!難道,是為了別的目的?

燕溪藍眸一沉,雙手微微用力握緊了劍柄,劍穗落在手背上輕柔酥癢。這個雲天卻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據他所知,當年雲天卻跟著蘭國皇帝軒轅煌完全是因為一次偶然,讓雲天卻留在蘭國這麼多年的理由眾人也不知,如此輕易的便能決定去留,如此說來,雲天卻與那軒轅煌並無多厚的交情,甚至說,在雲天卻心中根本就沒有將軒轅煌當做主子。這麼多年,竟然都未對蘭國留下感情,隻能說明兩件事,一是他心中早已有了故主,二便是這個人根本無心。

這個雲天卻絕不是他變現出來的那樣,若非經過證明,還真是看不透他。

雲爻足足愣了半晌,才猛然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叫出聲來,“先生!你在胡說什麼啊?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什麼!”他竟然要為了負清風留在雪國,他怎能辜負仙翁的囑托呢?仙翁不是說過,要他待在蘭國,幫助天下安定,讓四國處於四國鼎力的狀態麼!如今他突然歸順雪國,蘭國一旦示弱,其他三國必定乘虛而入,蘭國危矣,若是如此,覆國也隻是指日之事了!

“你這孩子,我跟你所了多少遍了啊,不要大吼大叫,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呢?”雲天卻皺眉,無奈的歎息。他自然清楚他在做什麼,前所未有的清楚,如今天下之勢早已改變,不似從前了,那怪老頭也該發現了罷?

雲爻才不管那些,直接衝到了雲天卻身旁,伸手拉住了雲天卻的手臂便往外拖,可無論他這樣用力都拉不動半分,不禁有些急了,“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對於雲爻的舉動,雲天卻絲毫不以為意,隻轉眸望著那張傾城絕色的麵容,揚眉道,“清風怎麼不說話呢?難道,是怕我沒有誠意?不如這樣罷,我明日就進宮去見雪國皇帝,幫他取了蘭國玉龍關如何?”

“雲先生要怎樣便怎樣,與我無關。”負清風根本沒有心情卷入是非之中,更不想再上戰場,看著血流成河,屍骨成山,這些都與她無關了。語畢,轉身繞過眾人徑自朝外走去,白影一閃,已出了船艙。

燕溪小昭見狀也默然的跟隨其後出了船艙,掀開船簾,甲板上早已空空如也。

任逍遙心中自是又驚又疑,他沒想到雲天卻對軒轅煌並無忠心之情,如此輕易便能易主,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難道真的是為了小風兒,真的有那麼簡單麼?

雲追月皆是無言,兩人相視一眼,朝雲天卻略略拱手亦跟隨其後離去。

轉眼間,船艙內便隻剩下連根,雲爻見狀總算長長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負清風沒有答應,否則先生就真的成了不中不義之人了!先生,你以後能不要說這樣的大話麼?方才真的是嚇到我了……”若換做別人定是求之不得的答應了,這個負清風卻不屑一顧,那雙清寒的眸中什麼情緒也揉不進似地,他倒是真特別啊!

也難怪先生方才會說出那樣的豪言壯語了,這樣傾國傾城的人哪會有人不動心的?

“大話?我可沒說,我說的都是事實,明日準備準備進宮去。”雲天卻望著那船艙門口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揚眉一笑,緩緩走到負清風之前坐的位置坐下,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早已冷卻的清茶放到唇邊輕輕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