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文完
虞圖南被緊緊抱住。
陸子野激動得有點想哭:“姐,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虞圖南不想回答這個弱智到想讓人翻白眼的問題。
大約躺得太久,渾身無力。
頭暈目眩,昏昏沉沉。
“陸子野。”她有氣無力地喚著。
“我在, 姐。”
“我想睡會。”
陸子野驀地嚴肅起來,語氣裏夾雜著一絲小心。
“好好睡。”
好多人。
虞圖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呆呆的。
什麼都聽不見。
陸子野又默默鬆開了點。
很好聞。
沒人就好。
都瘦了點。
邊喝水, 虞圖南邊偷偷打量房間裏其他幾個人。
“離我遠點。”
“你剛才不是在找他們?”
薑朝暮昂著腦袋紅著臉:“你不要以為我不敢罵你。”
“陸子野,我給了你七天無法無天的豁免權,今天第十天了!”薑朝暮聲音又軟又亮:“你再調侃我,我會還嘴的!”
虞圖南:
腦袋後仰, 啪嗒一下又躺了回去。
他們關係雖好,可日常生活裏, 一舉一動都很有邊界感。
“姐,你還會醒來嗎?”
眼皮沉重。
虞圖南:
“咒我?”
虞圖南暗自鬆了口氣。
令人倍感熟悉的語氣。漫不經心裏夾著點讓人想暴揍的吊兒郎當,讓薑朝暮、季湛同時炸開了鍋。
有點渴。
虞圖南語塞,隻說
“給我倒杯水。”
虞圖南搖頭, 眉眼微擰,刻意壓低聲音:“怎麼他們都在?”
虞圖南:
“熱。”
她像隻凶巴巴的河豚,挺胸抬頭,士氣很足。
再次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兩點。
陸子野一周前醒來,季湛、薑朝暮、許獨行、祁逾白或許會明白她的車禍是一場事先安排好的局。
**
虞圖南睡了很久。
陸子野不理解。
“別看了,他們倆馬上要在一起,到時候再看,更精彩。”
四周靜悄悄。
陸子野鬆了口氣。
周圍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姐。”陸子野走上前, “還睡嗎?”
薑朝暮和季湛坐在雙人沙發上,肩膀挨著肩膀, 有著虞圖南之前從未見過的親密。
愧疚之餘,總歸有點難以麵對。
虞圖南腦袋動了動, 左看右看,想找點水喝,抬起腦袋想看看房間內哪裏有水, 水沒看到, 隻看到——
意識到隻是平常休息,他攏好虞圖南的被子,甚是貼心地在她肩膀處壓了壓,不讓一絲冷空氣進去。
季湛擰眉:“大哥—”
陸子野、季湛、許獨行、薑朝暮、祁逾白以及窗邊的紀嶼淮,齊齊看了過來。
這種場景,過去三天沒少發生。
虞圖南笑了笑。
安靜中的一出小打小鬧打亂了久未見麵的僵硬與不知所措。
不得不說,有時候需要兩個“冤家”熱一熱場子。
許獨行:“圖南姐,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薑朝暮對陸子野的瞧不起瞬間止住,看向虞圖南,關切道:“圖南,再休息會吧。”
虞圖南搖頭,視線停在祁逾白身上:“《山河萬古》殺青了?”
“大約還有兩個月,好好休息,劇組進展順利。”
兩人說話時,紀嶼淮不動聲色地做完了一切貼心的小事。
比如:開窗透風;調整床頭高度。
他安靜地抽走虞圖南的水杯,調整枕頭位置,扶著她半躺在床頭時的舉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瞬間,滿屋目光落在他身上。
沒有誇讚,沒有滿意,隻有——
“就你貼心?就你會照顧人?就你會表現?”的不滿與質疑。
紀嶼淮:
虞圖南半躺著,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雙手交疊放在被子上,輕聲說:“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跟他說。”
大家都知道,“他”指代的是誰。
薑朝暮欲言又止,最後拉著季湛不情不願地走出病房。
許獨行和祁逾白默默跟上,走到門口停下,看向仍站在床邊的陸子野。
陸子野沒鬧孩子脾氣,更沒開什麼玩笑,平靜地幫虞圖南整理好被子,走出去時路過門口,勾住許獨行和祁逾白的肩膀,以“大哥”的姿態把“倆小弟”帶了出去。
陸子野沒有對“可能要成為未來姐夫”的紀嶼淮表現什麼不滿,薑朝暮、季湛、許獨行、祁逾白更是如此。
虞圖南昏睡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
大多與祁逾白有關。
***
虞圖南剛離開的一段時間,薑朝暮、季湛、許獨行幾乎是靠著對祁逾白的“恨意”勉強支撐著。
後來,陳律師當眾公布“遺囑”。
既然虞圖南親口承認紀嶼淮是她喜歡的人,薑朝暮、季湛、許獨行隻能暫時放下恨意與不滿,不再找他的麻煩。
原本,他們已經打算放過紀嶼淮,從病房裏出來時,紀嶼淮站在他們麵前,坦然又虛偽的歉意讓薑朝暮再也忍不下去。
——什麼叫做明知道“知道她不會拒絕,才那樣要求”?
火上澆油的一句話,點燃了所有人的恨意值。
他們前段時間複盤後知曉紀嶼淮有意為之。
可當時的他們不知道。
那之後的一個月,薑朝暮、許獨行、季湛刻意針對紀嶼淮,連忙於拍戲的祁逾白也參與其中,單方麵取消了和盛澤的所有合作。
盛澤一度陷入危機之中,全息遊戲久久不上線已經激起了一眾玩家的逆反,再加上薑朝暮、季湛、許獨行三人的刻意針對,紀嶼淮履步為艱。
半月前股東集體抗議,紀嶼淮再三強調會解決一切,勉強將股東們勸了回去。
這次危機過後,薑朝暮、許獨行、季湛給了他一次喘熄的機會。
薑朝暮、許獨行、季湛收到了虞圖南醒時安排的世界環球之旅行程表。
原本薑朝暮不想去,隻是忽地想到前段時間他們一起吃飯時虞圖南說的話,沉重地和季湛、許獨行開啟了一段簡短的旅遊,去看看虞圖南想看的風景。
祁逾白守在國內,一邊拍戲,一邊照顧虞圖南。
世界旅行期間,原本就不愛說話的許獨行,變得更加沉悶。
大多時候他都在寫東西,在他的世界裏傾訴所有沉痛悲傷。
莫名的,薑朝暮和季湛走得越來越近。
他們像同時受傷的貓貓狗狗,湊在一起,依偎著舔舐傷口。旁人體會不到的痛與悲,委屈與沉重,彼此都懂。
沒有在一起,隻是親密了些。
旁人的曖昧期充斥著不為人道也的甜膩,他們的曖昧,是酸澀的。
是陪伴與依偎,是和對方一起走出陰霾,迎接更好生活的期待。
這一過程裏,薑朝暮、季湛、許獨行、祁逾白沒忘記給祁逾白找茬。
陸子野醒的那天,薑朝暮和季湛剛回國,去望仙山拜佛。
網上都說,那裏的佛特別靈。
徒步爬山上樓,心誠則更靈。
許獨行不相信這些。
薑朝暮相信。
季湛認真地充當著公主的騎士,安靜地陪在旁邊,一步一步,踩在了最高樓的石板上。
給了香火錢,拜了佛,兩人又一步一步下樓。
薑朝暮頭一次“自找苦吃”,爬到一半,累得不行,靠在季湛的肩膀上看遠處連綿高山,雙眸無神,呆愣愣地問:“仙人會聽到嗎?”
季湛抿唇。
“這麼高,能的。”
話音剛落,兩人同時收到了一條短信。
【陸子野醒了,快回來】
刹那間,烏雲褪去,晴空萬裏。
原來,世界真有神明。
兩個人到醫院時,許獨行抱著陸子野,無聲哭了很久。
他們不敢告訴陸子野虞圖南出了事,怕他情緒崩潰,隻能瞞著他,說虞圖南在國外應酬,現在剛上飛機。
陸子野沒信。
沒過多久,紀嶼淮匆匆趕過來,確認他醒來後,飛速跑到隔壁,過了三分鍾,雙目失神:“她為什麼沒醒?”
短短六個字,陸子野什麼都懂了。
當成跟係統大鬧,破口大罵。
他著急,心慌,沒在腦海裏罵,下意識就罵出了聲。
“你答應我,會保護好我姐姐的!”
“你在哪,出來。”
“別裝死。”
“你這破劇情,破反派,老子不幹了!”
一聲聲,一句句,把季湛、許獨行、薑朝暮、祁逾白聽懵了。
後來,他們知曉了有關世界的一切。
聽起來荒唐又滑稽。
可是,所有人都願意相信,且深信不疑。
與其說他們接受了世界的設定,倒不如說他們在期待“劇情大神的光臨”。
是否是配角、主角又是誰不重要,於他們而言,重要的是虞圖南能否醒來。
紀嶼淮做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他們讀懂了紀嶼淮刻意“刷仇恨值”的深意,不好意思再找他的麻煩,見到紀嶼淮時多了兩分心虛。
“他表現得太深情,都讓我不好意思反對他。”
病房外,薑朝暮坐在長椅上,鬱悶不已。
陸子野若有所思。
***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
虞圖南半趟在床上,不知道說什麼,微微低著頭,十指擰在一起。
指尖交握,白皙手背上印著針孔落下的青紫,以及淡淡的腫。
紀嶼淮無聲離開,再度出現時,握著一條奶白色的毛巾。
溫熱的,帶著暖暖的水汽。
“敷一會。”
他低聲道。
紀嶼淮順勢坐在床邊,低著頭,隔著毛巾,大手壓在她的手背上。
兩個人距離很近。
雪鬆木調香清淡又冷,他身上的體溫卻是熱的。
撞開空氣,熱意湧來。
露在外麵的指尖,稍微動一動,就能碰到他的。
沒有這層毛巾,像是在十指緊扣。
虞圖南抿唇,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
沒有逃脫成功。
溫熱反而來得越發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