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比起劉法等人因為朝廷回應態度而感到憂心忡忡,蕭唐倒是淡然自若,宋廷斷然拒絕金國的議和,也有繼續與宋軍協同征戰,分擔己方兵馬壓力的打法。然而若是權因心中那暫打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伎倆,而接受那險些顛覆他趙家江山的外寇提議不但在已是國家動蕩的時局下寒了民心,遮莫朝廷內部,想必也會激起極大的動蕩與派係間的清洗內鬥
數日過後,汴京朝堂那邊也終於有所動靜,然而朝廷最先采取的措施,卻是發詔令傳至京東路東平府宗澤、張所所統領的兵馬連營。
龍圖閣直學士兼河北西路招撫使張所,這些時日以來一直殫精竭慮與宗澤招募綠林兵馬、訓練義勇,以備收複京東路北麵以及河北失地,卻因力諫上書時忤逆如今日漸得官家重用的朝臣黃潛善,而被朝廷下詔便為鳳州團練副使,至江州安置。然而隨著朝廷當中有一場變故,心中本已極為悲憤的張所又接到朝廷下詔謫居廣南
當日烏雲慘淡、日失色,連營當中許多勇健軍士麵帶激憤之色。至於以楊進、王善、丁進、王再興、李貴、王大郎等暫時附從宗澤與張所抗金的各路綠林頭領大多則在一旁抱著膀子冷眼旁觀,神色各異。然而當中有個強寇頭目打眼乜向不遠處旗杆上耷拉下來繡著大宋字樣的旗幟,他嘿嘿冷笑一聲,旋即朝著那麵旌旗狠狠唾了一口濃痰。
而親自前來為張所送行的宗澤看來似又蒼老了幾分,本來已滿麵的風霜之色,而他臉上道道皺紋溝壑間也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宗澤上前緊緊撫住張所的雙手,並歎聲道:“賢弟雖然你遭冤誣委曲,隻得暫被貶至廣南,我也必當再向朝廷上諫陳情,不至教賢弟遭冤屈沉得久,終會再得啟用,以為國竭忠效力”
而張所著一身布衣素服,臉上悲憤感慨之色更是溢於言表,聽得宗澤勸慰,張所卻喟然長歎,道:“汝霖兄,我卻如何不知怕是朝堂中伯紀(李綱表字)相公也遭那幹主和臣子攻訐算計,蒙蔽聖聰,既然官家親下諭旨將愚弟免職貶居,恐怕是已要與金賊議和罷戰了我便受點冤屈無妨,隻恨我等為國殫精竭慮,眼見金虜勢微而正是揮師北進收複王土的大好時機,如今卻是要功虧一簣!”
“父親,孩兒當真是不明白!”
張所之子張憲忽的站出身來,他因憤慨被激得皮麵漲紅,也對自己的父親忿聲言道:“父親奉官家旨意,招聚來抗金義師力抗金國外寇與投虜奸廝,這些時日也斬獲得不少功績,穩心自問亦是忠心不負國家,也沒甚遭貶至問罪的因由。憑甚我等為國不惜殺身殞命,到頭來卻教父親遭這等冤屈處置,而任由朝廷不公對待麼?”
張顯半大的年紀,張所本來還欲在教誨他不得枉自指摘朝廷,然而他嘴唇微張,卻不又不知從何起,再想到自己遭如此處置,一股悲憤之情直衝心頭,張所頓足長歎,也隻得淒然道:“既然為國家臣子,朝廷詔令,豈能違背?便是吃冤遭屈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張憲聽罷不由的一愣,他自聽父親教誨受朝廷恩祿,自當為國為君效死竭力,然而又聽得自己父親張所椎心泣血的言語,張憲直感怒氣填膺,口中也不禁重複著父親的話語而喃喃念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