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晁蓋也意識到自己心中苦水吐得多了,隨即又強打幾分笑意,道:“罷了,晁某自棄了梁山寨主之位,反覺一身輕鬆,也權當顧念舊情,許與他宋江最後一樁人情了。先前屢次受賢弟提攜照拂,又能與諸山群豪結交聚義,如何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既已做得青州兩山中的一員頭領,我等自也當效微薄之力,以報賢弟的好情分!”
此時晁蓋的言語也是發自肺腑,就算棄了梁山寨主,可是不必受宋江半脅迫也似的要對朝廷俯首帖耳地投拜歸降,卻又有機緣與蕭唐麾下諸路在道上多是聞名遐邇的豪傑共聚大義,晁蓋轉念想來,也覺得十分暢快。
能挺直了腰板的做人不好麼?
晁蓋到底還是無法理解為甚麼宋江會對促成朝廷招安一事如此煞費苦心,自己不但已是無能為力,也是因為仍不肯與昔日兄弟反目成仇,晁蓋便棄了梁山基業與不願招安的一眾頭領出走山寨,又在公孫勝、李俊等人攛掇下投奔青州兩山入夥。晁蓋情知自己與宋江終將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雖然心裏仍掛念著當年彼此之間的恩義,可是晁蓋也很清楚也隻能與宋江、吳用等相處多年的知交舊友漸行漸遠,可是讓他更舍不下的,則正是盤住了多年的水泊梁山大寨。
自從驅逐王倫做得梁山寨主之後,晁蓋吩咐麾下弟兄整點倉廒、修理寨柵,每每有一撥撥綠林兵馬來投時,又教向山前山後各撥定房屋居住,山寨裏再起造房舍、修理城垣周圍方圓八百餘裏,四麵湖泊環繞,中間有宛子城、蓼兒窪的水泊梁山在晁蓋、宋江等人的整頓下三關上添造寨柵,分調頭領看守。就算論城防工事不及蕭唐麾下統管的青州兩處大寨森嚴險要,可不止是梁山內外壯觀氣象絲毫不遜於任何一處山寨,論山場、水泊、木植、土地廣有,青州二龍山、清風山兩處大寨甚至相加到一處及不上水泊梁山。
可是如今既然宋江率領麾下所有頭領舉寨接受朝廷招安按例隻怕梁山泊所有由綠林強寇修葺的房舍工事都要焚燒拆毀。也是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心血要毀於一旦,晁蓋每每想來,也不禁扼腕長歎。
可是這時晁蓋卻聽蕭唐嗬嗬一笑,又別有深意的道:“能與兄長,還有一並新來投奔的兄弟共聚大義,我蕭唐自也是十分歡喜。可是兄長卻未必要做青州兩山中的頭領,梁山大好去處,又是兄長盤住過多年的故居所在。如今既然不想留的眼見要走,而似兄長這些明明想留在梁山泊的,卻又為何不能回去?”
“啪嚓”一聲清響,晁蓋手中酒碗也墜到地上摔了個粉碎,他麵色詫異,隻過了片刻的功夫,也不由急聲道:“賢弟如此,遮莫是打算要趁著宋江與梁山其餘頭領為趕赴汴京向官家降服之前,要調撥兵馬半路截殺,攪得朝廷招安事敗,進而攻取梁山泊!?”
蕭唐卻是搖了搖頭,笑道:“這倒不是,先前我便早知宋江有受朝廷招安之意,或許要做成對頭,可我若是早打算先下手為強,在梁山掀起陣腥風血雨而強奪了那好去處,又如何能有機緣與兄長等一眾好漢共聚大義?如今卻是有順利接管梁山泊大寨的機緣,我又何必那般大費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