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依舊是那個快活林,來往的商客絡繹不絕,在各間酒肆之內到處禮客、打酒坐的賣藝歌女來往賣唱,其中也不乏有些做皮肉生意的煙花女子,雖也隻是孟州治所城外一處市井,可是熱鬧喧嘩,卻也引得許多酒客流連忘返。
而武鬆此時就在被他從蔣門神蔣忠手中奪下的這間酒店之中,大聲呼喚就把酒隻顧大碗篩來,雖然是牢城營配軍的身份,可是他自從打跑了蔣門神之後,時常有些快活林中的掌櫃、過往經過的商客前來舉碗相敬,連稱武鬆英雄了得。而武鬆自也是來者不拒,逢酒必幹,幾乎每日都在此處暢懷豪飲。
而今日正有個生得白淨麵皮、三柳髭須,六尺以上身材,年紀約近三旬的漢子坐在下首與武鬆同桌相飲,口中還道:“兄長為弟出得胸中這口無窮怨氣,自是感恩戴德,銘記兄長情分。隻是恁雖驅趕了蔣忠那廝,他卻與本州張團練有些幹係,兄長雖是配軍的身份,可是牢城營這邊家父自有權限,不至教兄長因迭配廂軍的身份去營中受苦,隻是就怕蔣忠那廝與張團練不肯罷休,暗中再做些手腳,兄長還須心便是。”
“管營,不要恁般文文謅謅,又忒過搭纏!你我既然也已結拜,彼此便是過命的兄弟,還甚麼感恩戴德恁般見外的話!?”
武鬆大手一揮,有些醉意的又道:“若是自家的兄弟,便是一刀一割的勾當,武鬆也替你去幹!非因為你是孟州牢城管營,我卻是迭配至此的配軍,便帶些諂佞的助你,權因你敬我武鬆,兄弟相處,便還你一腔熱血,彼此既是推心置腹,兄弟便不要這等兒女象,顛倒恁地,卻不是做大事的人。”
而與武鬆吃酒的這個漢子雖是白身,可因是孟州牢城營管營之子便被人喚作管營,更是原本快活林此間酒店主人的金眼彪施恩。施恩聽武鬆高聲喝罷,他略愣怔了片刻,隨即麵露笑意,道:“弟慚愧,不比兄長是殺伐慣了的義烈豪傑,論胸襟見識自也遠遠不及兄長
不過弟自也能看得出兄長這些時日看似活得爽利快當,實則受奸人所害而胸中抑鬱不平。雖然弟倚仗隨身本事,又有牢城裏八九十個拚命囚徒相幫,每朝每日都有閑錢尋覓,可是廝混在一處上不得台麵,似兄長這等英雄人物本無機緣結交得上如今恁般世道,弟也隻是仗著手中這點權柄做些混沌勾當度日,似兄長都遭奸廝鳥閃得苦,卻是時乖命舛才流落至此。”
施恩感然罷,隨即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麵上神情絲毫不似作偽,隨即又對武鬆道:“可是弟最後卻仍要些要教兄長責怪的話:弟一來生受兄長大恩,二來實慕兄長豪俠性情,如今兄長雖是蛟龍失水一時屈沉,可是我與家父好歹在牢城營中有些手段,自會盡我所能,絕不教兄長在此活得湊活。”
武鬆聽施恩掏心窩子的罷一時間卻是沉吟不語,他也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心中卻感歎道便是你這兄弟有心,也隻不過是在孟州本地的一個地頭蛇,我若不尋覓得個時機逃出牢城去,你又如何能教我在此活得不算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