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趙佶聽蕭唐娓娓罷,也隻是略作沉吟,便又淺呷了一口酒,旋即搖頭笑道:“愛卿進用於國,在邊庭率部死戰,力抗夏賊而救下我朝數萬百姓,真英雄也!隻不過若童愛卿威逼劉經略出兵,才中了夏國大軍的埋伏此事也並非蕭愛卿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又怎能認定童愛卿便是閉塞賢路、飾詞矯情?兩位愛卿都是與國家出力,為朕分憂的忠臣良將,自當各竭誠義,若是彼此有甚麼間隙誤解,也還須早些冰釋前嫌為善呐”
聽趙佶如此罷,蕭唐便已明白針對於他與童貫各執一詞之事,趙佶隻打算以和稀泥的法子從中調停。既然你們兩個同為朕的“愛卿”,就都是為有功之臣,彼此也別再鬧出甚麼紛爭與岔子,而教朕再為你們心煩。
看來敗軍喪師這個黑鍋,就隻能由劉法來背了
蕭唐雖然還打算繼續據理力爭,可是他又分明覷見平素向來言語輕佻,形骸放浪的趙佶雙眸似有精光一閃,並意味深長的又對自己道:“愛卿盡忠報國、建功立業,朕也自當體恤忠臣隻不過似愛卿恁般年紀在朝堂中資曆還是淺薄了些,便是少壯年紀便已功成名就,也須不矜不伐,蔡公相、童愛卿、高愛卿也都是朕的體己近臣,蕭愛卿合當移樽就教,多與朝中尊長虛心叨教才是。”
趙佶言語中暗含敲打之意,蕭唐自然也能聽個明白。當初自己在汴京與高俅明爭暗鬥,趙佶大概知個原由,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如今蕭唐再接連與童貫、蔡京結下梁子,隻怕麵上看似隨性隨和,實則經常打壓出頭臣子的趙佶也是嫌蕭唐有些鋒芒畢露了。
事到這已不投機,蕭唐也知道再力諫下去,隻怕自己便會如鄭居中、張商英、王黼乃至蔡京等權臣一般,因為犯了趙佶心中的忌諱而也要被敲打警告了,隻不過按朝中黨爭政鬥相互攻伐時“趁你病,要你命”的習慣,失了聖寵的蕭唐屆時再麵臨蔡京、童貫、高俅等權奸的奸計構陷,恐怕他的下場比起劉法隻會更為淒慘。
眼見蕭唐躊躇不語,趙佶反而轉了個話頭,又大談起風花雪月,品竹調絲乃至一些閑常時聽聞的風流韻事。蕭唐又熬了半個時辰,便以出征時日甚久,家人始終不得團聚為由向趙佶請辭告退。
至於趙佶又甚麼愛卿與邊庭將士為國效死,朕必當論功厚賞之類的場麵話蕭唐聽得麻木了,現在也隻是聽過就算。自己真正想要的,這個國家真正需要的,似趙佶這種就算被金軍擄掠至塞北苦寒之地,也隻是悔恨道“社稷山河都為大臣所誤”的昏君,他永遠都不會明白。
當蕭唐走出了宮闕,他長舒了一口氣,又抬頭向空望去。隻見鉛灰色的烏雲密布,讓整個際看起來迷迷茫茫、混混沌沌,沒有一絲陽光能夠穿透烏雲照射下來,使得人就算仰望蒼,內心也不由得十分壓抑。
子無道、王法不公,倘若真是老瞎了眼、王法不濟事,那世間的那些不平不公事,也仍要由我與綠林中的兄弟們來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