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至此,吳玠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他心中又念道蕭節帥,若是征戰殺伐,我雖然願隨你效死奮戰,可是倘若真要與童貫撕破臉皮,就算你是官家麵前紅人,在朝中也是位高權重的人物,可是資曆不深、根基忒淺而童貫握有朝廷內外軍政大權,武夫性命,隻得在權臣之掌握之中,為免得也受牽連構陷,隻怕我也不能隨你走到最後了。
而望樓上眾將群情激奮,扶在地上的王淵心中隻叫得連珠箭的苦,在他身後的一眾蕃軍將士一時間也是惘然無措,可是在行伍之中卻有個相貌怪異、骨瘦如柴的漢子聽得翟興、翟進等人因為忒過激憤,已經是指名道姓在痛罵童貫為閹賊、閹狗,他也識得那兄弟二人也是劉法麾下的嫡係將官,那醜陋猥瑣的怪漢又麵露出陰沉的笑意,並將翟氏兄弟辱罵童貫的言語牢牢的記在了心裏之後,他怪眼一乜,又向蕭唐望去,也要瞧瞧如今童宣帥已經朝你要人,你蕭唐到底肯不肯依得?
蕭唐又怎麼可能屈從?
想當初童貫見我受官家信任便有意示好,我與那廝也曾做為正、副使一同出使遼國,可畢竟不是一路人,如今到底還是要彼此翻臉,到了公然對立的時候。雖然他時常刻意擺出副仗義豪爽、慷慨大方的做派拉攏朝臣軍將,可是如今緊要時候,童貫這廝也有些原形畢露,現在的吃相已經開始變得難看了
蕭唐心中暗付,自從他初見童貫開始,就知道他們兩個絕對不可能成為一路人,雖然在後世關於童貫的評論從“童貫被水滸抹黑,他絕非平庸無能之輩”再到“童貫就因為是太監的身份,否則以他的征戰功績,絕對可稱為名將”乃至“童貫根本不是禍國殃民的奸臣,他是北宋末最能征善戰的帥才”甚至還出現了應該為童貫平反,他是可以與狄青等名將媲美的國之棟梁等法比起那些標新立異、嘩眾取寵一直到矯枉過正卻也有很多人盲目跟風的言語,蕭唐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看清這個人。
當一個帝國有個這麼權臣,雖然他有些統軍的才能並與敵對國家連年征戰,也曾做為主帥鎮壓過地方最大的叛亂起義。可是無論是在和平時期還是戰爭時期,這個人不止蓄意要挑起戰火,甚至不惜以國庫空虛、強行抽調帝國內大批人力物力去滿足自己能夠發動戰爭的條件。而且在他鼓吹要一舉平定國家百年邊患的戰爭中搆造邊隙過、營植私黨過、鬻賣官爵過、構陷同僚過甚至因指揮不當而害死十萬軍民之後,又隱瞞戰敗真相反向朝廷報捷而謀取更高的爵祿地位。他動用自己把持軍權的部隊南北征討,卻在本打算趁火打劫的戰爭中卻被敵國殘兵殺得接連慘敗,又在一個龐大的帝國入侵之際畏縮恐懼,抱頭鼠竄那麼這個人又憑甚麼被稱為世之名將、國之棟梁?他又為甚麼不是禍國殃民的奸佞?
雖然種師道與童貫於西軍明爭暗鬥,也未嚐不藏有私心,可是兩者相較,這個媼相有些事做得也實在忒過混賬了
蕭唐心中念罷,可是他正要發話時,許貫忠忽然到了他的身邊,並道:“哥哥,按夏軍仍虎視眈眈,童貫也大可以先穩住我等,在暗地裏再向朝廷虛報軍情構陷劉經略。可如今那廝卻為何直接派人過來揚言要先扣下劉經略?恐怕就是要蓄意撩撥得城中將士激憤!倘若哥哥不肯交人再起了爭執,反倒給了童貫向官家誣告我等違逆抗命的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