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聞言又緩緩轉過頭來,可是田虎與他麾下的賊眾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絲毫的驚懼與羞惱,陽光的餘暉撒落在宋氏素白的衣衫上,她冷漠冰寒的神情,自帶著一股不容人褻玩的莊嚴。
我如今便要隨我相公去了,這具殘軀皮囊又算得了甚麼?隻是可憐我那瓊英孩兒娘親不能再守著你長大了,隻望你平平安安,千萬不能像你爹娘這般遭歹人欺淩,能夠活得快活順心
宋氏微微閉上雙目,幽幽歎了一口氣,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而出,終於宋氏鼓足了勇氣,朝著山崗懸崖的方向又邁起了步子。隻再不過五六步的距離,落難佳人,便要香消玉殞
“咻!”的呼嘯破風聲驟起,一支利箭在半空中猝然襲至!本來心中發狠,正要吩咐麾下賊人如何糟踐宋氏屍身的田虎心弦一震,他下意識的側頭閃避,頓時尖銳的箭鳴聲似要將他的耳膜給震破!那支利箭也已直直插進他身旁一個頭目的咽喉,教他登時墮馬斃命!
“誰!哪裏來的驢鳥竟敢前來討死!?”驚怒之下田虎嘶聲狂吼,而田豹、田彪等強人頭領紛紛又擎出兵刃在手,而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山崗另一側的密林間傳來陣言辭激烈的喝罵道:
“田虎,你這廝無論手段如何殘暴,好歹也是在江湖中聞名的人物,但凡綠林中人犯了溜骨髓三個字的,本就惹人恥笑!而你這賊廝糾結一群宵蟊賊,竟然對個良家夫人咄咄相逼,如此這般行徑,也配被稱作綠林好漢!?休官門王法容不得你,若論江湖道義,你這賊廝更當被誅殺!”
喝罵聲兀自未止,田虎等人便又瞧見密林中竄出數十騎人馬來,領頭的那三個漢子之中,有個男子氣濃鬱的須眉丈夫臉龐輪廓似刀削般英挺俊朗,他絳綃絲襖滿身錦襯的打扮,手中綽著一把寶劍,身後還背負著一口被青布裹住的長刀;
另一個莽漢麵如黑漆、身軀長大。他頭戴镔鐵盔,身著镔鐵鎖子連環甲,內襯一件皂羅袍而緊束著勒甲絛,胯下騎著匹黑鬃馬,手提兩條四楞镔鐵鐧,此時那黑臉漢子一對牛眼瞪得溜圓,正狠狠瞪著田虎等賊人怒目而視;
還有個齒白唇紅,眉飛入鬢的英勃俊傑頭戴耀日鳳翅銀盔,身彼榆葉鉤嵌燦銀鎧,腰係條鍍金獅子蠻帶,緋紅團花戰袍披掛,坐下那匹白雷飛騅馬鞍得勝鉤上掛著杆,手中則持著張鵲畫鐵胎弓;
而在為過片刻,又有一個神姿英烈、氣宇軒昂的漢子駕馬踱出密林,他手中提的是一杆鏨金虎頭龍牙槍,腰挎著狼牙寒鋒雙刀,也懸掛著硬弓勁簇,胯下騎得是一匹通體赤紅似火炭,極為神駿剽猛的火赤塊千裏嘶風馬!
田虎又驚又怒的打量那夥人馬片刻,旋即又向正中間的那個英氣陽剛的漢子叫罵道:“直娘賊!威勝軍乃至河東地界便沒人敢招惹老子!你這廝們是吃了忽律心豹子膽,還是被豬油蒙了心竅?也敢來捋我田虎的虎須!討死的驢鳥,你們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沒人敢招惹你田虎?我此番至河東勾當,也正要除了你這多行不義的賊廝鳥!”
中間那個英烈漢子冷冷一笑,旋即又道:“這些時日你我應該都聽過彼此的名頭許多次,本以為你這廝如今隻敢窩在山溝裏攛掇其他強人生事,不想今日在此倒被我撞見!你要問我是哪個?奉旨前來河東公幹,順道還要蕩平你們這夥禍害良民的奸賊惡黨的蕭唐,這個名頭你田虎不會沒有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