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揭陽鎮鬧市另一邊又有個惡少與幾個幫閑剛在賭坊關撲耍過錢,瞧這邊熱鬧,便也大搖大擺的走將過來,一探究竟。
其中有個幫閑瞧清是個賣藝武師正要使鐵槍,便冷哼一聲,道:“二爺,又是學得些鳥槍棒,便要來揭陽鎮逞強的廝鳥!若是按以前的規矩,再喝令鎮上的男女休理睬他,也教那些不識個眉眼高低的夯貨吃西北風去,如今外來的撮鳥都不知逢廟拜佛的規矩,如此豈不是滅咱穆家莊的威風?”
那惡少聞言把眼一瞪,罵道:“你懂個屁!我兄長既然答應過蕭任俠不再為難外來的商戶武師,在江湖中混你以為要靠的是甚麼?就是要講義氣與信用!咱穆家家大業大,哪裏還少得那廝們在鎮上撇科賣藥、教使槍棒賺的那三瓜兩棗?
兄長是個要臉麵的好漢,雖我也心氣不順,可不能給我兄長丟人直娘賊,也活該這些打脊凍不死餓不殺的落拓漢受這風餐露宿的苦楚,按都是走江湖的人,道上拜碼頭的規矩都不曉得麼?”
那個惡少當然就是揭陽鎮三霸之一,沒遮攔穆弘的弟弟遮攔穆春。他忿忿念叨了番,又斜眼朝那正要使弄大槍的武師望將過去,並把嘴一努,對他身旁幾個幫閑道:“左右閑著也是閑著,走,瞧瞧去。看看那廝有甚麼本事,也敢在咱揭陽鎮使弄槍棒。”
可是當那悶聲不語的武師又朝眾人打了個羅圈揖,並且掄起渾鐵大槍舞動時,無論是宋江還是穆春,他們的臉色都不由一邊,口中並喝起彩來。
穆春與他兄長穆弘學過些武藝,也粗通幾手槍棒拳腳,雖然比不得在江湖中尋常以賣藝為生的武師,可是多少還算有些眼力。現在穆春眼見那武師將手中那杆鐵槍使得虎虎生風,每一招一勢都似夾雜著風雷之勢,穆春心中也驚付道:這落拓廝好奢遮的本領!就衝他將那一杆鐵槍使得勢大力沉的聲勢,本事隻怕還要勝過我兄長!!
而宋江見那武師槍技悍猛霸道,每招每式也各具奧妙之處,他心中立刻想道:看來這個武師也是個落難的英雄好漢,我卻從未見過這等高明的槍法!如此奢遮的人物,我又豈能不誠心結交?
隻是那武師雖然槍術極為高明,可他使得卻並非尋常賣藝人耍弄的花槍花棒,那杆鐵槍揮舞起來時呼呼的破風聲直讓人聽得心驚肉跳,反倒嚇唬走了幾個圍觀的鄉民。加上這武師似乎是因自己在街頭賣藝深以為恥,也不像尋常賣藝人那般牙尖嘴利,能吆喝得圍觀百姓解囊齎賞,是以他一路槍法施展下來,又拿銅鑼悶聲不語的掠了一遭,隻得了幾十文錢。
那武師心中悲憤,他長歎一聲,卻也不憤懣抱怨,可正當他要收攤走人時,卻忽然感到手中銅鑼忽然一沉,“當啷”聲脆響,鑼上忽然多了五兩白花花的銀子。
那武師詫異的抬起頭來,就見眼前一個披枷帶鎖的配軍麵帶笑意,並對自己道:“教頭,我是個犯罪的人,沒甚與你。這五兩白銀,權表薄意,休嫌輕微!”
那武師得了這宋江賞付的這五兩白銀,他麵露感激之色,並慨然道:“難得這位恩官本是戴罪在身,卻顛倒齎發於我五兩白銀。這五兩銀子又豈不強似五十兩?想必恩官必是一條仗義疏財的好漢,願求恩官高姓大名。”
宋江自知與這些江湖草莽相處的門道,便又道:“教師,量這些東西,值得幾多,不須致謝。”
聽那武師定要問清,宋江這才又道:“可姓宋,名江,祖貫鄆城縣人氏。”
那武師聞言大驚失色,忙向宋江納頭拜道:“原來恁便是山東及時雨宋公明!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人聞名久矣,不期竟於此能與閣下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