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聞言擺了擺手,道:“噯,蕭愛卿是全心全意為朕做事,這才於遼東險些身遭不測。愛卿忠心體國,朕又如何不知,焉能再置愛卿於險地?卿且安心,你既素秉忠義之心,待朝中議定愛卿功賞,朕必定不會虧待於你。”
蕭唐頷首謝過,也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題再究問下去。平心而論,截止到目前蕭唐在汴京朝堂、大名府留守司、京西南路帥司所立下的功勞還不足以做到現在這般品階,也是趙佶因自己的個人好惡而破格提拔,才使得蕭唐的官階一路水漲船高。對於自己的諡號、追封到底如何處置,心裏倒還想著體恤“忠臣”的趙佶也既然自有主張,蕭唐心想自己也沒有必要畫蛇添足。
此時台上扮作戲子的蔡攸、王黼與那婦人和侏儒又纏打拉扯一番,哼哼唧唧的總算將鬧劇演罷,此時又有做吊百戲的藝人上台為趙佶飲酒助興。在台下樂匠曲風一轉,又開始彈瑟撫箏的同時,蔡攸與王黼二人屁顛屁顛的走到趙佶席前,並長長施了一揖道:“陛下,臣等的雜劇可還稱心?”
趙佶又嗬嗬笑道:“兩位愛卿辛苦,這曲唱得也甚是有趣,待朕空閑時與兩位愛卿尋個劇目,一同盡興。來人,為兩位愛卿賜坐!”
蔡攸、王黼聞言大喜,又忙拜謝過了,坐到趙佶下首的位置。蕭唐就見他們兩個臉上還擦著粉底,頭裹頂油膩頭巾,身上著的是邋遢破舊的戲襖,尤其是那蔡攸還貼著兩撇鼠須胡,本來蔡攸生得還算相貌端正、眉目清秀,而王黼發須生得淡黃色,除了嘴巴十分大,本也有一副好儀表,可是現在瞧他們兩個的扮相,以及他們對趙佶俯首帖耳的模樣,真個是要多猥瑣便有多猥瑣。
然而趙佶對蔡攸、王黼穿著這般打扮入席卻絲毫不以為意,而蔡攸與王黼這副醜態讓與趙佶一並用膳聽戲的蕭唐瞧見,也似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由此看來,他們君臣之間如此不成體統的鬧劇也是常態。
而當蔡攸入席的時候,他眼睛有意無意的往蕭唐這邊一乜,驀的又露出往日居高臨下瞧人時的神態。蕭唐見了心中反而一樂,心這廝跳梁醜兀自還擺出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又能唬得住誰?偏生趙佶糊塗荒唐,喜好佞臣的這套把戲,可但凡是個品性端正的朝臣,誰又會受你這廝的淫威!
待趙佶又賜了蔡攸、王黼二人美酒,蕭唐也隻得虛與委蛇在旁應合正喝得入巷的趙佶,而趙佶隻又安撫了幾句蕭唐,注意力便又被蔡攸、王黼給吸引了去,盡些青樓佚聞、風月之事。
而蔡攸枉為權相蔡京之子,聽其言語便知他肚裏並沒多少墨水,隻是善於巧言令色,能夠就引得趙佶歡心;而王黼口才甚好,也善於巧言獻媚。他們三人暢言時的情形,倒讓蕭唐覺得莫名眼熟,後來蕭唐自己也想明白了,前世看得一些曆史劇中,隻要昏君與奸臣湊到一塊的戲份,大多都是這套路。
本來蕭唐已聽得十分不耐時,忽聽趙佶又向蔡攸問道:“太師返京不久,朕也甚是掛念。近日來又為國事操勞,不知身體如何?”
而蔡攸聞言稍頓了頓,隨即拱手向趙佶回道:“陛下體恤家父,臣深感隆恩!唉,隻是家父已近七旬、年事已高,在杭州時便已體衰多病。微臣前些時日請郎中為家父探病,才知他脈勢舒緩,身有隱疾,也不宜過多操勞。”
蕭唐聽罷心中一動,他暗念道:蔡攸為權力之爭、六親不認,甚至不惜忤逆親父、謀害手足,這些事我都是曉得的。蔡京按理尚能在宋廷興風作浪近十載,絕對還沒落得老眼昏花、心餘力絀的境地
看來蔡攸現在就已經為了爭奪相位,而要與自己的老子反目成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