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藥師心中正念叨著,他腦中忽然又生出個想法來:而我到底又算個甚麼?
郭藥師雖然在兵荒馬亂的時局下不得已背井離鄉,可是他心知憑借自己的威望與手段,時局越亂,他發跡的機會反而會越多。就算我隻是一介布衣出身,可是正所謂亂世出英雄,哪個大好男兒不願趁勢而起,成就一番霸業?
往日在蕭唐出重金資助自己去救濟在遼東背井離鄉,而朝夕不保的漢人百姓,郭藥師雖然心懷感激,也竭盡全力幫襯蕭唐招募遼東漢民遷徙至保州地界。可是在現在幾處軍州海鎮發展的初見規模之後,郭藥師卻發現自己晉身升遷,而謀求更大的功名之路已到了一個瓶頸,他感覺到自己的身份不但非民非官,而蕭唐雖然在遼東難民中抽調五千勇壯組建“怨軍”,也讓他郭藥師做了軍指揮使一職,可是在怨軍中還有個董醜與他分庭抗禮,分占了他的兵權
這也並沒有滿足郭藥師能夠萬眾矚目,將生殺大權集於一身的感覺。
現在郭藥師也已聽聞過蕭唐詐死之事,又見有合計七千五百兵馬,號曰紀山軍的另一支部隊被蕭唐分批調至保州,而且那撥人馬的將官大多看似是綠林草莽之輩,郭藥師現在也已經能夠確定:蕭唐在遼東暗中所做的一切勾當,都與大宋朝廷沒有半點幹係?
那個蕭唐到底想要幹甚麼?起初我在遼陽府初見他時,他還是宋國使臣的身份,可那蕭唐如今也不豎反旗,隻顧暗中發展勢力,而看他的行徑,也不似是如高永昌等人那般,要趁著時局大亂而自立為帝
而且那蕭唐又趁著遼國官府宣告他在遼東遇難的機會,而在保州、我大遼南京道,甚至大宋京東路地界四處行走,估計也仍打算有朝一日返至大宋朝堂。此人行事也未免忒過匪夷所思,偏生董醜、移剌成那廝們隻念記他往日的義助之恩,也不想清楚那蕭唐到底還是大宋的官兒,我等既然助他在保州打下根基,他為何又不給咱們謀取個功名官身?
雖然不清楚蕭唐想要的到底是甚麼,可是郭藥師現在也已然能夠察覺,他郭藥師現在想要的,蕭唐已經不可能再滿足他。
現在保州效法當年大唐時節度使的藩鎮,治下僚佐知州、判官、推官等,以及軍中指揮使、營虞侯、兵馬使等官位一應俱全,可是到底來,我們這些所謂的幕府專署官吏、將官,也都不是大宋、大遼任何一個朝廷中有正式編製的官員,把話往難聽了,這不就是在一處彈丸之地做個草頭王,再胡亂晉封些職事叫各部頭領、頭人過過幹癮?
郭藥師此時表情也漸漸陰沉下來,他又暗付道:蕭唐啊蕭唐,那時你雖對我有恩,可是我助你接引遼東漢人流民,這些時日把守一方也絲毫沒有怠慢,便是大的恩情我也算報答過你了。可是我枉做個怨軍指揮使,一來無法封爵拜候,二來遼東時局變化莫測,你又是瞞過大宋朝廷私自圖謀不軌的,這保州連同幾座海鎮,你又能守得了幾時?三來我郭藥師畢生所願,也絕對不是被個偏安一隅的草頭王控扼白白辜負了我一腔雄心壯誌
畢竟識時務者,方為俊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