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眉頭微微一皺,心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鐵麵孔目啊。
按裴宣遭構陷後得鄧飛搭救又被奉為飲馬川寨主,後來鄧飛向他提議歸附梁山時裴宣也答應的十分痛快。可如今瞧他被自己麾下兄弟救下後,再被委派到此處仍做個稽查奸宄的孔目時雖並沒有如何不情不願,可聽他語氣中,似總是帶著一股得過且過的悵然。
不過蕭唐轉念一想,現在的裴宣從遭奸佞構陷、在充軍的途中被搭救、再被蕭唐調遣到這皮島上的時間間隔並不長,恐怕他一時間還沒有適應這巨大的落差感。
試想一個奉公執法、匡正綱紀到遠近聞名的孔目官突然卻遭自己依賴的官府迫害,在窮途末路下,卻又被些把官法隻當做個屁的綠林強人給救下,裴宣心裏這個彎還沒繞過來,很快卻又被蕭唐請到這化外之地做起他的老本行裴宣又怎麼可能跟個沒事人似的立刻走馬上任?
蕭唐又想到原著中裴宣從飲馬川動身前往梁山的前一夜,他在後山涼亭中酩酊舞劍的情景,倒頗有幾分太白居士因官場之事不得意,而對著明月醉酒狂放的意味。裴宣對官場心灰意冷,可他心裏此時應該仍有幾分不甘心。畢竟一個人堅持了半輩子的事,又怎麼可能是放棄就放棄的?
念及至此,蕭唐又對裴宣道:“裴孔目在二龍山時,想必也已知我心中的圖謀。”
裴宣嘴角微微一翹,他又向蕭唐略一躬身,道:“蒙蕭任俠信任有加,山寨中頭領遣人至京兆府接我家時,可已然曉得蕭任俠於綠林中發展聲勢、經略的大計。蕭任俠端的好氣魄,恁明明得官家賞識,卻兀自要與綠林群豪共聚大義,現在可隻是佩服得緊。”
“可若是裴孔目尚未遭奸佞構陷的時候,恐怕便不會這麼想了罷”蕭唐微笑罷,旋即他臉色一正,又道:“不分黑白何為,不辨忠奸枉為地。我在此處另立這番地,叫治下百姓不再受那銜冤負屈的苦楚,可就全要仰仗陪裴孔目分黑白、辨忠奸,為這地再決斷出個是非黑白來了!”
裴宣猛然一怔,過了半響他雙眼中似多了股異樣的神采,裴宣又緩緩閉上雙眼,嘴裏喃喃道:“君子不堪辱其誌,人不堪壞其身;君子避於亂也,人達於朝堂嗬嗬,有些事,原也是我想得岔了。”
當裴宣再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又向蕭唐深深地作了一揖。此時聞煥章恍然出神,也在反複默念著蕭唐的話:“不分黑白何為,不辨忠奸枉為地”
蕭唐轉頭望向聞煥章,道:“聞先生,自你我京西南路一行之後,這次又要請先生助我了。”
聞煥章悵然一歎,道:“今時不同往日了,當時我仍棧戀功名,心中所念的還是官府朝廷。而這次卻是真心誠意願奉蕭任俠為主不過蕭任俠,旁事過後再敘也無妨。眼下卻有件事須恁速發書信至汴京,否則難保高俅那廝不會趁機生事。”
蕭唐聽罷一愣,向聞煥章問道:“是甚麼緊要的事情?高俅又為何會在此時尋我晦氣?”
聞煥章微微一笑,道:“好教蕭任俠知曉,我等乘船渡海前,北地便已傳來消息:恁身為大宋出使遼朝的使臣,在趕赴北地采購北珠時遭亂民伏擊,已然不幸身死。”
“啊?啊?”蕭唐聽罷嘴巴長得老大,半響也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