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頭市中約莫有三千多戶人家,除去當年收容大批河北、河東流民的蕭家集,也可得上是河北地界數一數二的大鎮。這時在曾頭市曾家府的廳堂內,有個約莫五十上下,長者打扮的人麵色遲疑,向史文恭問道:“教師是此次去蕭家集探望令師時,曾與蕭唐手下起過爭執?”
史文恭乜了眼曾頭市此間的主人曾弄,道:“不錯,不過是與幾個廝過了過招,也沒甚打緊的。”
曾弄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可曾傷了人命?”
史文恭嘴角一撇,他凝視著曾弄道:“曾長者可是怕了?”
曾弄幹笑兩聲,道:“雖然咱們之前便與蕭家集起過爭執,可是那蕭唐畢竟是受過朝廷誥命的,如今他又奉官家旨意出使遼國時途徑故居,咱們便是要動他的馬場,眼下卻不是時候。”
“阿爹!有甚好顧慮的?師父出手煞煞蕭唐那廝的威風,也叫那些契丹種知道咱們的厲害!”
曾弄五子曾升性情最為火爆,他又罵道:“那些遼狗喚咱們先人做生女真,年年逼著部落中‘達敏包’(女真語,獵鷹人家之意)替他們頭人捕捉鷹雕,還大肆掠奪我族北珠,遣銀牌使時常勒索,責貢尤苛!在遼地也就罷了,如今在宋境內卻還要被蕭唐那隻遼狗後人騎在咱們頭上!爹,咱們又如何再忍下去!?”
曾弄三子曾索也附和道:“是啊,要不是蕭唐那廝前幾年大肆收馬,又並了大名府、洺州、相州幾處好地設馬監,咱們今日哪至於收支入不敷出?還把生意做到了白山黑水去!再讓蕭唐那廝名下馬場養成氣勢,咱們又如何養得市中五七千兵馬?”
曾長者意味深長的看了他那兩個兒子一眼,道:“要動手也不能急於一時,民不與官鬥,留守相公那邊需要打點、德州知府這裏也須買通人情那蕭唐畢竟是京官,在這河北地界他能防咱一時,卻也防不了一世。”
曾家次子曾密冷哼一聲,道:“往日隻有咱們欺負人的份,今日反倒要慪這般鳥氣!這要是在遼東、高麗地界咱們受遼狗壓榨上百年的族人都已跡起來,咱們在宋地過得十幾年好日子,反顛倒著要看個契丹狗的臉色!”
曾密話語方落,便被自己那父親曾弄狠狠瞪了一眼。曾弄旋即向史文恭、蘇定那邊望去,嘿然笑道:“教師此行辛苦,蕭唐那廝的人動也便動了,不是甚麼打緊的事。我已備下酒食款待兩位教師,我們父子還有些要事相商”
史文恭冷冷一笑,他對於曾家甚麼女真契丹之間的宿世仇怨沒甚麼興趣,如今都是大宋治下的子民,你請我做教師,我也也隻把你當做是個宋境內的子民看待。至於那支分布在白山黑水中的女真族裔,還能鬧到這河北地界不成?他向蘇定招呼一聲,兩人便齊齊離開曾府的廳堂。
待史文恭與蘇定走後,曾弄才向曾密叱罵道:“你好不曉事!咱們與族人間互通聲息之事,怎能讓史教師曉得!?”
曾密倒漫不經心地回道:“阿爹,師父雖是宋人,可也是個難得的勇士。咱們不過是與白山黑水間諸部族人互通聲息,又有甚打緊的?如此遮遮掩掩,反倒與師父見外了。”
曾弄搖了搖頭,道:“你哪裏曉得?咱們女真人趁勢而起,不止連破高麗**隊,又斬殺了遼國那叛將蕭海裏,如今聯合北女真、南女真、鴨綠江、蒲盧毛朵、曷蘇館、東海等女真諸部,也叫世代壓迫我族人的遼狗不敢再覷我女真!可是老四潛入北地去見完顏部吳乞買孛堇(孛堇,女真語大人長官之意)卻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