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柴進之外,還有一條好漢雖然對落草仍有排斥心理,可蕭唐也放心讓他知道自己的計劃。
此時與蕭義等一同在山神廟幫助林衝、楊誌的那個一身青龍刺青的青壯也站起身來,他朗聲道:“柴大官人的是!但凡有個奈何處,哪個清白漢子又肯落草汙了自己的名頭?非是狗賊逼人太甚,哪個良人肯心甘情願地做賊?林教頭八十萬禁軍教頭,楊軍使乃是名將子裔,還有我師傅王進,難不成堂堂豪傑還要伸長脖子,隻等那潑皮出身的高俅老賊來害不成!?”
林衝把眼朝那人望去,他知道這個龍精虎猛的青壯喚作九紋龍史進,雖然本是華州華陰縣史家莊人士,卻因仰慕現在避禍於大名府蕭家集的同僚王進的本事,便隨行過來在集鎮內潛心習武。眼見史進儀表堂堂,陽剛直性,林衝對他心中也多生出幾分好感來。
可是聽史進也提到王進,林衝微微一歎,向史進問道:“史進兄弟,王進教頭可知道蕭唐賢弟在綠林中所謀劃的大事?”
史進神色一滯,隨即他搖了搖頭道:“此事我也知非同可,我師父是個正人,對綠林中人成見頗深。所以集鎮中蕭任俠的管事雖對師父禮遇有加,可此事也隻得瞞著他。”
林衝澀然一笑,道:“這就是了,王進教頭蒙賢弟照拂,先行避禍至蕭家集躲過高俅那廝害他,隻求留個清白身子奉養老母,他又怎肯落草為寇?”
到這裏,林衝忽然想起往日蕭唐對他的那些勸解,無論是論及高俅還是6謙,林衝這才意識到蕭唐早看清高俅必然會使盡下作的手段排除異己,而且終將害到他的頭上。當時不是蕭唐不想救他,可往日林衝隻想退一步風平浪靜,忍氣吞聲地做好他的禁軍教頭,當時隻想委曲求全的林衝又怎能聽進去半分勸來?
然而如今我反倒落得個如此地步王進教頭不甘受高俅鳥氣而辭了官職,如今他不必做賊,更不想做賊。而我林衝一心為國效力,如今反而卻隻能做賊這到底是我瞧不清這個混沌的世道而咎由自取,還是造化弄人叫我注定有這番劫數?
林衝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朝楊誌望去時,就見同樣對官場已心灰意冷的楊誌長歎了口氣,道:“林衝哥哥,如今咱們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悵然片刻,林衝忽地又想起一事,他連忙又對蕭義道:“蕭義兄弟,我妻室尚在汴京”
“林教頭切莫擔心。”蕭義笑道:“教頭家眷現在就在少主府上盤住,前些時日有書信傳來,雖然那高衙內糾纏不休,如今卻也已被我家少主設計將其除了。待林教頭在山寨安下身來時,我家少主自會派人護送教頭家眷前去投寨。”
那個高衙內覬覦我家娘子,甚至不惜用盡手段害我性命,那時我還想著委曲求全,找他尋仇不得!如今卻如此輕易地被我那蕭唐兄弟給除了!?悲愴與感慨驀然間又襲上林衝心頭,直教他虎目含淚,悵然道:“我的好兄弟你想的都沒錯一直以來卻都是我這個兄長糊塗!此般大恩大德我林衝如何才能報之?既然你要於綠林扶持義軍,我林衝為你肝腦塗地便是!”
蕭義、薛永等人見了忙上前勸慰林衝,林衝、楊誌又與柴進、蕭義等定,直等魯智深、孫安等兩山頭領率人馬來接應,引他們前往青州二龍山落草時,柴進忽然笑道:“本來濟州管下有個水鄉喚作梁山泊,方圓八百餘裏,中間是宛子城、蓼兒窪。在那裏紮寨的寨主喚作白衣秀士王倫,麾下並著摸著杜遷、雲裏金剛宋萬、旱地忽律朱貴三個好漢,也聚集了七八百嘍羅。多有做下迷大罪的人,也都投奔那裏躲災避難,那幾位好漢亦與我交厚,若不是蕭任俠的兄長魯智深大師嘯聚於二龍山,我倒曾想修一封書緘去,引薦林衝兄長去投那裏入夥。”
蕭義卻嘴角一翹,道:“柴大官人,當日我家少主倒也曾會過那王倫,隻是觀其為人,再聽聞這些時日他處事的風評隻怕那人也不是甚麼胸襟寬廣的好漢。”
柴進聽罷也不由搖頭失笑,道:“王倫一介不及第的秀才,又怎及蕭任俠與林衝兄長這般英豪?此事卻是我想得岔了,有蕭任俠這等人傑照拂,又怎能叫林衝兄長屈居人下?當時顧念江湖義氣我才助那王倫,可也曾聽聞他嘯聚梁山後心地窄狹,日後若還有好漢投我府上時,我隻引薦他們去投二龍山、清風山入夥便是。”
柴進與蕭義等著一口一句談論著落草之事,旁邊的史進聽著卻心思複雜。不止是他師傅王進教頭,現在史進也曾想道落草做賊,豈不是把父母家世都給玷汙了?可眼見林衝、楊誌的遭遇,凜凜好漢慪不得官府狗賊的鳥氣,就算將起來除盡那幹濫官汙吏,豈不痛快爽哉?又哪裏有半分不對?
聽蕭義、薛永等人所言,蕭任俠麾下還有許多豪傑似林衝、楊誌這般有國難報、有家難投的草莽好漢我史進卻還沒被這個世道逼到那般絕路,那我又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