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娘子一席話罷,徐寧心中也油然而生出股感慨與豪情,過了片刻,他斷然點頭道:“娘子的是!我徐寧又是何等樣人,又怎能吃自家兄弟的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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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州橋下的酒店旁,此時的氣灰蒙蒙的,烏雲密布下,使得人的心情也格外的壓抑。林衝與楊誌臉上被刺字,各被團頭鐵葉護身枷禁錮著,在蕭唐、石秀、魯智深、張教頭,並著關勝、宣讚等禁軍將官的接引下聚在此處話別。
此時楊誌雙目茫然若失,他披頭帶重夾枷,顯得無比落魄而坎坷。蕭唐見狀歎道:“起來高俅構陷楊誌兄弟,也是因為我調遣兄弟安撫京南在帳下行事而遭他忌諱。不得,卻也是因我害兄弟受這般苦楚。”
楊誌心裏確實也如此想到過這些,可他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蕭唐提拔他那是恩情,而高俅陷害他卻是無所不用其極。自己明明想過巴結討好高俅,可那高俅惡賊卻恁地歹毒狹隘,而自己在殿帥府被人呼來喝去時,又是蕭唐對他另眼先看一心抬舉,並與他楊誌推心置腹的。此時楊誌又怎能將罪責算到蕭唐頭上?
可是眼見能趕赴大宋西陲立番功績,這番誌願卻最終化作一場泡影,心灰意冷下楊誌心中抑鬱,心中隻顧想道:本來方得撥雲見日,高俅老賊,你忒狠辣,恁地陰毒!如今閃得灑家做個牢城營的配軍,灑家又有何臉麵去麵對楊家列祖列宗?
蕭唐見楊誌麵如死灰,他伸手重重拍了拍楊誌的肩膀,震聲道:“楊誌兄弟,當年我也曾遭奸賊構陷,被叛刺配充軍之刑,也如今不也有出頭之日。兄弟楊門後裔,自學成十八般武藝在身,便是遭惡賊構陷一時,又豈能無時來運轉的時日!?”
楊誌驀地一震,過了片刻,他眼中恢複出幾分活泛來,向蕭唐道:“蕭唐哥哥見教得是!我楊誌一身本領,這輩子終不成隻這般休了!不過是配充軍,還是在軍中打踅,自當再能熬到苦盡甘來!”
可是高俅害人又怎會隻害到一半?蕭唐斜眼乜向在一旁甘候的董、薛霸並著其他兩個押送衙役。開封府衙門中蕭唐知道姓名的四個衙役中,董、薛霸這兩個是受黑錢於半路陷害犯人性命的人惡吏;而張龍、趙虎二人倒算是識英雄重好漢的人物。此時眼見董、薛霸並著那兩個衙役雖然礙著蕭唐的官階不敢催問,可各自目光閃爍,都似是心裏有鬼。隻怕已經是收了6謙的金子,準備在路上結果林衝與楊誌了吧?
白虎節堂、野豬林、滄州牢城營草料場高俅若要置人於死地,手段絕對是層出不窮。可隻有等到那個時候,林衝與楊誌才會知道自己除了被逼落草,下之大,已再無他們的容身之處。
如何在路上保護林衝與楊誌、如何接引他們上山投寨、又如何保住林衝妻室性命的事宜,蕭唐心中也有了安排。
這時就見在一旁與張教頭敘話的林衝虎目含淚,他下拜道:“泰山在上,婿吃了場屈官司。自蒙泰山錯愛,將令愛嫁事人。如今三載夫妻和睦,不曾有半些兒差池。雖不曾生半個兒女,未曾麵紅麵赤、半點相爭!可如今我遭這場橫禍,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誠恐高衙內威逼這頭親事;娘子青春年少,休為我誤了前程!我今日趁著高鄰在此,明白立紙休書,任從改嫁,並無爭執!”
張教頭心如刀剜,他嘶聲悲呼道:“賢婿,你這時甚麼話!?你雖遭奸賊構陷,權且隻當去滄州躲災,可憐見時夫妻依舊完聚。你要胡思亂想,隻顧放心去!”
林衝與張教頭椎心泣血般的一番爭執後,張教頭滿麵悲戚,他嘴唇微顫,悲愴道:“你執意要寫休書,我也不讓女兒另嫁!”
正當蕭唐也要上前去勸林衝時,在離州橋下的酒店不遠的巷口,卻又兩個人玩味地打量著眾人相送林衝、楊誌的情形。
“嘿嘿,叫蕭唐與林衝那兩個賤廝敢與衙內爭!如今倒也知道高太尉的厲害!”話那個,確實高衙內身邊的幫閑親信富安,他又惡狠狠地罵道:“這幹來送林衝、楊誌的將官,卻不知太尉大人的利害,還敢與蕭唐那廝親近,卻不是自討死路?”
而富安身邊那人,卻是昔日林衝好友,卻又為了功名富貴出賣兄弟好友的6謙。6謙一言不,隻顧往州橋下的酒店那邊望去。他隱藏得很隱蔽,生怕被林衝與蕭唐等人瞧見,反來向他尋仇。
忽然6謙遠遠望見林娘子與婢女錦兒拿著包衣物,匆匆往林衝那邊奔去。6謙畢竟做賊心虛,雖然蕭唐、林衝、林娘子等人斷然不可能現自己,他仍忍不住把身子往隱秘處靠了靠。
這時富安也瞧見了林娘子,他不由淫笑道:“待林衝那廝去了滄州後,自有衙內來疼愛娘子,到時便叫娘子知道我們衙內的好處來!”
6謙眉頭微皺,也沒理會富安。可當他把眼朝另一個方向望去時,6謙眼神一凝,他正瞧見又有個大漢也朝著蕭唐、林衝那邊走去。
來的那人,不正是殿前司金槍班教頭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