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貫忠見微微一笑,回道:“全蒙哥哥任從我恣意行事,容我上書請辭,而朝堂那邊自有蕭嘉穗兄長接管得左仆射國相職位,我自也安心。如今恁般活法倘佯逍遙、怡然自在,也正遂了我的心意,何況俊縣治下此間好山水與大名府相距不遠,國家但有用我處時,自也是責無旁貸隻是我當時上奏請辭,也引得朝堂一片嘩然,前些時日前來詢問國事的左侍郎也曾歎言不知我為何會輕易舍卻國相這等百官之首的要職我願以為乙你也是來相勸的,眼下看來,當真卻見隻是來尋我吃酒談笑的?”
燕青見也不由莞爾一樂,隨即搖了搖頭,又道:“你我兄弟當初蒙哥哥收容,彼此推心置腹、知根知底,如何不知相互的秉性?哥哥若不知你心意,又怎會準奏任從你這治國宰輔就恁般交換官誥納閑?當初你宋廷奸邪當道,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帶,忠良正直的多被牢籠陷害,是以雖寒窗苦讀,隻為求誌達道,而不願為功名利祿苟且折腰
正著時,燕青微微一頓,隨即又歎聲道:“實則貫忠兄弟你一直都向往著六朝隱士那般的高潔情懷,然而哥哥招聚群豪共聚大義,非但要替行道,於中原江山社稷板蕩為難之際更是身兼大任,驅逐外寇,重立山河,這多少年來殫精竭慮至今,也終可是還下黎民蒼生一個太平安樂的世道。而聚義眾兄弟當中,你我追隨哥哥時日最久,也最能領會得他一直以來的苦心,是以你矢誌竭力襄助,出謀劃策、治政濟民,自是義不容辭。然而貫忠兄弟你為助哥哥殫精竭慮至今,從來都不是為了官身爵祿,而是為了大義大道。
時至今日,雖然我朝治政清明,不似宋朝趙佶、趙桓時節那般的任用權奸佞臣橫行枉法,禍亂朝綱,朝廷上下也是一片的烏煙瘴氣可有人的地方便有爭端,何況是如今效忠於我齊朝諸般臣僚,就算是治政良才,但也未嚐不是追名逐利,朝堂中終究難免有朝臣爾虞我詐、傾軋爭權,而兄弟你當初斷然不會為功名依附權勢,如今就算身居國相要為坐享功名榮華,這做了權貴當中的權重,卻同樣不肯他人為了功名來依附你。是以你見得多了,心也就倦了,而仍舊向往隱士的雅致閑逸,隻是先前哥哥打下江山仍須坐穩江山,所以仍須恪盡職守在朝堂治理國政,而如今兄弟你認為如今已是時候漫遊江河、放情山水了,且哥哥用有你處時,也依然是義不容辭既然你向哥哥坦誠言明,而已然納官請辭了,如此也必然早已篤定了心思
既恁的,我又為何要做那不識趣的人,而出言相勸兄弟仍留在那已教你不自在的朝堂中?”
許貫忠聽罷微微闔目,臉上且露出會心感懷的笑意:“當真是生我者父母,而知我者也唯有哥哥與乙你了而乙甚至我的心性與夙願,我又何嚐不知你的秉性?我如今已是心之向往、達償所願而乙你又打算何時向哥哥坦誠布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