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心機城府,心性更耿直些的吳璘固然比起他兄長吳玠還差了些火候,可是他畢竟也是宋廷禁軍當中出類拔萃的名將之一,自是文韜武略、禦下有方,聽柴進見問,他當即便幹脆的回道:“楊政本為家兄愛將,素來也與我吳家親近,我齎封書信於楊政曉以利害,他也必然心誠率部歸從。至於那郭浩,雖與家兄有些嫌隙,也不至反目成仇,如今川蜀三路宋軍既去其二,我觀郭浩此人,也不至冥頑不靈,仍要擁兵自據。何況川陝四州軍民知宋廷官家降從,誰又願故土家園慘受兵連禍結?陛下懷柔招撫,期間想必也不會再有甚差池。隻是我按家兄遺訓歸順齊朝,必當遵從陛下旨意調遣,可隻有一處顧慮,也務必要向柴相公言明。”
柴進聞言回道:“吳將軍的顧慮,可是早先便已投從我朝的曲端?”
吳璘頷首歎道:“正是那廝,家兄本與他有舊怨,當初也的確向張浚張相公進言其常與上官交惡,又難以製服,便以虧禮廢節而對國君大不敬的罪名將他下獄治罪。過往軍中同僚反目構害的事端,如今也可坦白言明,家兄先下手為強,且本來勢必要取他性命以免後患雖然並非是光明坦蕩的手段,當初倘若曲端不除,家兄與我非但久受其節製打壓,也未嚐不會有殺身之禍。
各部將領就算是同僚袍澤,但彼此也難免交惡仇視,之間的是非曲直,絕非是非忠即奸那般的涇渭分明。家兄雖已亡故,可曲端的確是被誣害險些喪命,他對我吳家也必然恨之入骨。如今我投順齊朝,曲端想必也仍要來尋我吳家報讎,屆時難免同袍相殘,卻又如之奈何?”
柴進奉旨前來招撫坐鎮蜀地的川陝宣撫處置使司諸部宋軍,須知的事宜自然也已是了然於心,他也早料到吳璘會有此疑慮,遂立刻回道:“曲端雖驍勇善戰,於西軍中也素得將士推崇,可他當初剛愎自用、輕視其上、動違節製,常與同僚袍澤結怨,在下也自然曉得。而他投從於我朝之後,雖然也曾與楊誌、姚平仲等大將生出爭端,但如今節製他的上官,並非是當初宋軍王庶、王燮之流,也不是以文臣的身份管束眾部將士的張浚。我朝陝西經略使韓世忠鷙勇悍烈,也是西軍出身,曲端須聽從他管製,雖偶有嫌隙,可大概也知進退。
的確也正如吳將軍所言,軍中同僚袍澤間親疏好惡,彼此攻訐構害,這是非曲直也實難辨個分明。可是又怎能因他一人仇怨,而誤了招撫川陝四路軍民歸附,保全川蜀百姓免受戰禍塗炭這等大事?我朝陛下,必然會力保吳將軍不止受仇隙侵害。而曲端對我朝本有大功,陛下也固然期望他能與吳將軍冰釋前嫌,也仍能保他官爵厚祿,可倘若他仍執迷,生出同袍相害的念頭便是舊習難改、咎由自取,願他也切莫再要自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