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子羽兩相為難之際,又聽聞齊朝也已派遣使臣前來交涉,而如今替代其已故兄長而接管川陝宣撫使司的吳璘,竟然瞞過他這個權掌樞密軍事的要臣。若有所察的劉子羽立刻奔赴巴州,直闖宣撫使府署官衙,也正撞見正與吳璘相談甚歡的齊朝使臣柴進。
府署節堂之內的氛圍一時間甚是緊迫,然而劉子羽雖擅闖節堂,吳璘仍揮手示意聞訊環聚於節堂門口的軍士盡皆退下,又對劉子羽歎聲道:“劉相公,我知恁執著性烈,仍是不肯降從齊朝,故而未曾知會,還望恁能體諒。”
劉子羽滿臉憤慨,不禁忿聲言道:“吳宣撫,你難道當真要歸降蕭賊?令兄為國家社稷疲奔命,忠勇武略,扼川陝要害使齊賊終不能侵犯蜀地,如今你要是降從於蕭賊,卻不是點汙了令兄與吳氏家門的聲名?”
吳璘卻輕輕搖了搖頭,道:“劉相公,恁當初對我們兄弟二人有舉薦之恩,籌謀方略、臨陣機變,素來也與家兄相輔相成,但是恁到底仍不知家兄心思。事已至此,家兄遺訓,也不必再要瞞過劉相公了,彼時家兄臥榻彌留之時,卻曾囑咐告誡我倘若齊、宋兩朝南北並立,長久對持,我等身為大宋行伍軍將,固然須恪盡職守,戎衛疆土不得有分毫怠慢。
可是我川陝宣撫使司雖然有劉相公、趙相公等能臣盡心輔佐,屯軍治民,可與齊朝陝西韓經略督管的眾部雄兵南北相抗,被牽製於川陝一隅,隻得堅守,也終究無法扭轉大局宋廷到底暗弱,終究難以與齊朝抵敵,而倘若京畿、京西諸地淪陷失守,就算朝廷尚能苟安一時,恐怕早晚仍難免要為齊所代。屆時我等川蜀孤軍,已盡了宋臣的本分,若是大局終難改變,按家兄所言,便降從齊朝,也不必再執迷久耗下去。”
吳璘朝麵露驚怒之色的劉子羽望去,又道:“何況如今汴梁輕易失守,就連官家也已降從了,我等仍是枯守川蜀,卻又有甚麼意義?我確實已打算下旨曉諭諸軍將士,就此歸從於齊朝,這也正是要遵循家兄的遺訓”
在旁的柴進也輕咳了聲,站出身來,對劉子羽勸道:“久聞劉相公有濟時遠略之才,非但精通經史,已能治軍用兵、通曉韜略,在下聞名久矣,也素來仰慕。隻是如今形勢如此,劉相公卻又為何恁的執迷?若仍是秉承忠烈臣節,誓死不肯背負國家,可如今宋朝國君已受我朝陛下爵祿,永為治下順臣。劉相公仍要率部死守川蜀,這又是在為誰盡忠?”
劉子羽冷哼一聲,又義正言辭的道:“你便是周朝柴氏子裔,那又喚作甚旋風的蕭賊身邊近臣?就算蕭賊脅迫聖上降從,可他到底是以謀逆篡位的逆行奪宋室、廢正統,縱然詭辯粉飾,甚麼順應意民心,也依然是煽惑黎民舉事的亂臣賊黨,自古君令臣行,道經綱常,且不可逆,縱然蕭賊如今奪下中原江山,也須知仍有秉承忠烈氣節的臣子不會屈從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