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宋廷趙桓準奏下旨,嶽飛便決計違抗不得,而隻能交出軍權奉旨趕赴汴京,而任由著朝中奸黨就將他捏圓搓扁,任人魚肉然而接下來要構害他的手段,卻將愈發的險惡毒辣,下一步,秦檜想必很快也將會趁機動用朝廷權威,將嶽家軍眾部分遣打散了。
蕭唐心中思付,就算嶽飛死忠於宋廷,就算慘受朝堂昏君佞臣誣蔑構害,甚至也不惜引頸受戳。可是他嶽家軍眾部將士眼見主帥含冤受辱,饒是受嶽飛的諄諄教誨告誡,而不似正史中曲端被冤殺之後引得眾部將兵嘩變倒戈,投從外敵但對於宋朝的怨尤忿恨之心,也終究不免是要愈發強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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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湖北路鄂州治下,本來整齊而列、威嚴蕭殺的大軍陣列,際卻是暗淡無光,仍舊謹遵軍令列陣的眾部將士默然肅立,也似是被無邊無際的愁雲慘霧給籠罩住。
而大陣前列,嶽飛悵然環顧望去,雖然他現在也才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可眉宇神情間已滿是滄桑之色,於兩鬢邊、須髯上更是已添上了幾抹銀霜之色雖然不是一夜白頭,但久在嶽飛身邊聽命的將佐很清楚所部主帥在聽聞朝廷打算降罪罷黜他的消息之後悲憤填膺,一夜間便已似蒼老了許多,甚至在朝廷連遣內使齎著金字牌前來勒令他們的元帥交卸兵權,即刻返京之時,嶽飛頭發胡須間的白發,似乎也是可以目測的又多出了不少。
蕭唐兄長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我這做兄弟的,雖也知你濟世救民,但終究是家一日不可無主、國一日不可無君,你犯綱亂常,謀逆不宥,你先前本為宋廷重臣,犯下謀逆大罪,而後力抗金虜,救還聖上,哪怕要遭朝堂猜忌,又怎能趁勢兀自要做那等大逆不道惡行?
我嶽飛忠不違君,當年便也知與你篡立反賊偽朝勢必水火不相容,哪怕如今兩相征戰抗衡,我朝未必得時人事、順應民心然下有道,以道殉身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我本矢誌大義滅親,重振我大宋山河,是以你我共禦外辱時能眾誌成城,至今為止我雖敬你為我恩兄,但隻能互為敵手,我隻是沒想到,哪怕我不念私情,勢必要與你為敵,可是多年苦心經營,統兵禦將,到頭來卻仍是廢於一旦
嶽飛悵然念著,雖然有些事他也隻能在自己心裏念及,而當他再往周圍環視過去時,眼見張憲、嶽雲、徐慶、姚政、張顯、湯懷、王經、龐榮、李道、李山等眾部嶽家軍正偏將佐,乃至孫革、黃縱、薛弼、黃佐、朱芾、張節夫等諸位由他禮賢下士而至嶽家軍中效力用命的軍中幕僚、宣撫文臣之時,眼見他們當中大多人臉上滿滿的都是悲憤之色,也早已是溢於言表。
嶽飛見狀更添傷感,滿心悲忿,可仍要打起精神,而轉頭望向一旁默然肅手恭立的張憲,又正色朗聲道:“張憲賢弟,我把帥印交與你,暫替為我執掌軍馬,我知你仍能謹守軍中法度,如今我朝雖與齊賊暫做休兵和議,可光複失陷疆土,時不我待,何況蕭那賊首隻怕另有後謀,你且統管得眾部將士把守邊防要隘,仍舊絲毫不可懈怠,如此也不枉我與你結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