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定國咧嘴一笑,而朗聲道:“到底還是兄弟你知我心思!多少年下來久征慣戰,清閑得久了,俺更是捋袖揎拳的幹候不住,而不及你沉得住性子。不過雖然這些時日我朝與宋暫且罷兵,但早晚必要大弄,日後進取疆土,我征戰的機緣仍多,隻不過至此再難與兄弟你於戰場上戮力同心的相互策應,心裏倒也仍不免有幾分寂寥。”
單廷珪聞言垂首默然片刻,也不由喟歎了聲,又道:“雖然仍有眾部兄弟協同相助,但咱們這對聖水將與神火將向來安危與共,以後但有戰事奉旨出征之時,兄弟你萬事也更須多加心,便是沒我在旁看覷,也切莫因莽撞冒進而墮入險境。而每戰我也必然要專候兄弟歸來,相聚吃酒無論兄弟還要再經曆多少戰陣,且記得我今日言語,而每一次,你都不可爽約缺席了。”
魏定國先是微微一怔,很快的他也聽明白了單廷珪對他囑托的話中含義,他這個性如烈火的漢子也不免陡感被觸動感懷,而再與自己這個多年知交摯友相視之際,魏定國遂又朗聲笑道:“那是當然!”
隨後的幾年時間裏,魏定國除了協助大名府諸處軍械作坊改良驗試諸般火器,每逢戰事也時常自薦請命,率領所部神火軍將士協同主力大軍以諸般火器、火攻兵法破敵,在西征的戰事當中也曾爭得幾處戰功。而每次班師回朝,他也盡是按先前同單廷珪之間的約定,必要與他設宴吃酒,每次都直拍著胸脯,笑談自己征戰建功的經過。
直到齊朝兵發青唐羌,入吐蕃的戰事當中,魏定國雖然仍是利用他善使的戰法以猛火大敗敵軍,斬獲奇功,然而卻是在大勝班師之際病逝於軍中。直到魏定國遺身被送回大名府後做功德道場悼念,朝廷撫恤其遺孀家,而埋殯下葬之後,單廷珪竟仍是赴約,隻身一人攜酒食至魏定國墳前悵然喟歎,喝得醉如爛泥
而對於單廷珪而言,此後轉為文職,則是徹底的解衣卸甲、刀槍入庫了。而他這個當年帶兵每到一個去處,則最先會考察哪裏適合決堤放水淹敵的聖水將於水部在任期間,考察黃河各支流溝渠根據地勢,因勢利導,增辟流水道,因地製宜利用疏、浚、塞等措施分減洪水。以整治水利、疏通江河,盡可能減免黃河水域頻發的去處泛濫災情屢有政績。
而蕭唐之所以下旨轉遷單廷珪赴水部上任,並賜封為黃河河堤使之時刻意言明囑咐其務必考察大名府周圍地形水勢,當然也是因為他很清楚大名府這座曾三次為都,八為陪都(正史再加上齊朝),而被譽做畿輔八府的曆史名城按原本的軌跡卻會在明朝建文年間因漳河、衛河齊發大水,而泛濫水位高過城牆而整體被埋沒於一丈多深的淤泥砂石之下,而不複控扼河朔的名城氣象。
雖身後幾百年的事也實難以控製得了,但單廷珪當真謹奉蕭唐旨意,於大名府周圍水道合流實地考察過後,而根據城內街道布局與周圍地形特點,效法宋朝熙寧年間劉彝規劃兩麵臨江,直通章、貢二江的贛州治水防洪手段(江西贛州古城千年不澇,而宋朝排水係統仍在發揮作用),開掘兩條街主溝,又陸續修建支溝,在大名府沿水地域旁支橫絡,且縱橫行曲,條貫井然,盡可能設計使得待水患時能及時將淤沙通過水渠排到城外,又為水災期間因洪水倒灌作水窗水閘,視水消長而啟閉之,則水患頓息
而時光荏苒,直到三百多年之後,向來做為河北富庶名城要地的大名府果然因漳、衛兩河大水麵臨滔水患災厄,城垣傾倒,城內災民無不水淥淥的攀木抱梁,而飽受水患之苦。
可就算是時過境遷,大名府這座本來做為宋、齊時節人口達百餘萬的大都市卻因當年單廷珪所建提防內澇洪災的排水係統,雖然遭受水災損失慘重,但後來經過修葺整頓,這座曆史文化名城的布局原貌大致也仍能得以延續保留,而教後人得以觀瞻此間名城的壯闊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