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對於討滅洞庭湖義軍或是招撫、或是生擒的各首領乃至鄉民部眾,按嶽飛鈞旨不得濫殺無辜,凡是精壯之士,也盡皆收編入伍,至於其他老弱家眷,則皆各給米糧令歸田。當地本來畢竟曾從賊造反,按例多半也要受株連相害的二萬七千餘戶幸免於難,卻得安置歸業,如此本來對宋廷恨之入骨的義軍部眾對嶽飛感恩戴德,使得嶽家軍又擴充壯丁軍健五萬餘眾,全軍編製已達近十萬人,軍力之強盛壯大,也致使齊朝但凡要以京東路、兩浙路為據點往宋廷大舉進攻,也絕對不能忽視嶽飛所統管的那一支龐大的武裝集團所將能造成的強勢反撲。
而當初討滅鍾相過後不久,嶽飛之母姚氏病逝,悲慟已極的嶽飛奏報朝廷,自行解職,扶母靈柩至廬山安葬,並上表乞請為母守孝三年。時逢齊朝也處於休養生息時期,何況朝廷因國事險急以奪情(官員因父母喪應棄官家居守製,服滿再行補職,而朝廷詔臣子出任複職,不再棄官去職謂之奪情,對於臨戰時節戎衛要地的朝廷軍旅武臣更是常見)之製催促複職,如今嶽飛也已返回鄂州,接手張憲,重新掌握嶽家軍諸部兵權,並且又向宋廷上呈《乞出師劄子》,似乎也已是力諫官家下達禦旨,詔令各路宋軍做好部署,誓師北伐,攻討齊朝而收複淪陷失地
又何止是你想大弄,我也正要大弄。
大名府內廷禦書房當中,蕭唐看過傳報呈來的軍機奏折,忽的冷聲一笑,悠聲道:“秦檜那廝,到底是善於迎合君意,論權術手段在宋廷那般政體下能夠出頭發跡的佞奸。趁著張浚引咎辭相,那廝又煽風點火,挑唆得反複無常、猶豫多變的趙桓又罷黜了本來也可讚他為賢相的趙鼎趙相公,非但與張邦昌所供宋廷中那幹惶惶不能自安的朝臣來往密切,也招攏得一幹黨羽聽他號令,排擠朝中議論不合朝臣如今竟也做到樞密使恁般要職,想必終得拜相,獨攬大權,也是指日可待了”
蕭唐對麵,燕青默然片刻,也不由歎聲言道:“當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當初那秦檜維護宋廷皇帝威嚴,倒敢當麵頂撞哥哥,誑瞞得他人以為這廝是忠烈秉直臣子。還是哥哥有識人之明,教我與其多加來往,看清這奸賊為人。我雖已知這廝底細,可如今看來到底仍是覷了他,秦檜善把弄權術,得勢躥升之快,又於朝廟之上結黨營私、排除異己,若是任由著其做大聲勢,加以時日於宋廷專權怙寵、壞法敗國之害,他遮莫也未必會輸於當初那蔡京老賊。
隻是當初我等兄弟隨哥哥共聚大義,誅殺誤國害民的奸佞權賊,如今以國事而論,這等奸佞反倒於我等倒有大用,雖是國家權謀戰事之間,不厭詐偽手段,我也難免五味雜陳,心裏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蔡京、童貫之流對於宋廷還是忠心耿耿的,然而這秦檜”
蕭唐沉聲著,隨即又意味深長的道:“按探覷得東京汴梁那邊聲息,倒也因秦檜時常向趙桓進言嶽飛雖屢建大功,可如今掌握的兵柄忒大,枉動兵戈也難免使得他功蓋下,威略震主,是以前些時日宋廷幾番已打算大舉興兵,而北伐部署到底是無疾而終,可是事到如今我齊朝與宋廷對持局麵,到底不能長久維持下去,事到如今宋廷既又複萌生興兵打算,卻是我等須先下手為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