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事到如今,你這廝鳥倒還敢拿言語搪塞!老娘開的賭坊,是官家欽準的,也隻是做於海外客商、富賈大戶放賭的營生,登州地界,但凡是爛賭的,有一號算一號,老娘也都記得清,賭得輸紅了眼的急要翻本,甚至典當家產、典妻賣兒的醃臢廝,敢踏進老娘賭坊半步,直亂棍打將出去!
你這廝暗地裏卻設賭顛錢,又做放囊(水滸原著中用語,指在賭場上放債)勾當,已坑害得不少人家,倒又使債誘紮得些蠢漢來俺賭場耍錢,如何不是壞老娘名聲,卻仍要抵賴,便是打殺了你,也是輕的!”
顧大嫂越越怒,拳腳相加、哨棒招呼,直落在這李老五身上“嗵嗵!”作響,而先前因為市井鬥毆而一時驚呼喧嘩的蓬萊城東街百姓覷見是顧大嫂當街整治惡徒,反倒也都鎮定了下來,眾人隻是在旁圍觀,甚至也有些街坊鄉親或搬出個馬紮安坐,或直接蹲在地上觀瞧著顧大嫂並著幾個親隨痛毆這夥潑皮,倒還瞧得津津有味,並接耳交頭的品論其顧大嫂的身手了得來
相處了一段時日,雖然顧大嫂如今打理經營的是在登州蓬萊唯一由齊朝認可的諾大賭坊,可也的確幾乎隻對富賈大戶,乃至眾多外邦海商放賭(按蕭唐想來,除了宋時風行的關撲等常例,齊朝治下民間固然整治賭博習氣,然而登州所設賭坊也與後世某處特區內所允許的營生稍有相似,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推動市舶司地區經濟發展的作用,然而並不適用於其他州府縣治,也仍要酌情而訂下條條法例),尋常百姓私下裏也難免會有人聚賭,然而但凡有來往商賈至此要試試手氣的,也須遵受拿入賭坊時市舶司提舉征榷商貨交齊訖等引證,核實名薄,不可典當貨物,清點財物,賭七留三等諸般法例,而盡可能杜絕仍會有人賭紅了眼非但賠光本錢乃至傾家蕩產的可能。
至於按宋朝時節官營放貸的有交子務、會子務,民間的亦有交子鋪、錢引鋪。放貸人則喚之為錢主、庫戶,再民間放貸借債,以田契、地契、金銀器甚至妻女都可作為抵押。而如今按齊朝法度非但廢除放貸可質押妻女條例,而且加強官營管控,在登州地界審核須借貸方錢物用度的流程更是嚴苛,也是出自於要規避仍有輸不起的爛賭鬼眼紅著要借錢翻本,到頭來卻負債累累而牽連家的考量。
而顧大嫂雖然性情剽悍,但嚴謹的遵守著蕭唐的叮嚀囑咐,雖仍設賭坊,登州民間氣象倒也比以往哪怕官府嚴究也是明裏暗裏到處都有人做放賭營生,且龍蛇混雜,也總有積賭慣家耍滑坑害鄉民的情況好上一些。她也的確不愧是扶弱如母、懲凶似虎的女中豪傑,非但從不仗勢欺壓尋常百姓,登州地界但有甚流竄來的無賴凶漢露頭,她也必然會跳出來為民出頭,雖然終究不免仍要押解至官府去,可是事先也要挨著母大蟲好一通教訓,當然也是免不了的
似今日落到顧大嫂手裏的李老五,也是見登州日漸繁華便打踅而來的道上廝混人物。存著僥幸心思暗地裏聚賭放囊,又誘紮了不少賭漢再使得下作手段,顧大嫂探覷得此事,自然也是二話不,立刻便前來砸了這廝的場子。
是以此時在長街上顧大嫂按住也已遭些登州蓬萊百姓記恨的李老五,圍觀民眾,都是叫好稱快。
然而顧大嫂正麵正揍得歡實呢,驀的卻聽得有人語氣中似也甚是無奈的高聲喊道:“娘子,如今你好歹也是誥命夫人,這大庭廣眾的就不能思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