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取下蓋州、耀州等去處之後,實則我朝便已經避過錦州等要扼之處,走水路調撥兵馬直取遼陽府。如今卻是水路並進,正是要夾攻殲滅得這一支金軍戎衛東京路南麵規模的軍旅,終於教俺走水路先行搶占得此處,爭得些時候提前設下埋伏,又怎能教你這廝們逃脫得去?”
山坡上一處灌木當中,史文恭俯視睥睨向下方驟然遭受伏擊的金軍兵馬,他臉上掛著輕蔑冷冽的笑意,方自獰聲說罷,旋即便提起手中長槍,似乎便要趁勢衝殺下去。然而協從史文恭所部軍馬權管從軍參議職事的黃友見狀,也立刻上前勸道:“史都統製,如今隻有我這一路軍馬先行抵至,如今韃子軍馬雖然勢墮,可是那廝們未曾頑固死守於錦州,就如今東逃的兵馬也仍有兩萬餘眾。按說我等也須據險而守,趁勢盡可能襲殺敵軍便是,可倘若輕出突陣,到底是以寡擊眾,如此也甚是凶險。”
史文恭見說略作停留,隨即搖了搖頭,又道:“我等各奉鈞旨進軍,然如今恁般形勢,諸部主將也皆可見機行事。咱們隻占據得山坡高處據險不出,韃子必然不肯死戰,到底也隻能殺他些不成器的小廝,而截殺不住金虜韃子統軍的要緊人物;我若率銳騎趁勢突陣,縱耽著凶險,可韃子軍馬如今勢墮震恐,也未嚐不能一舉擊潰得這路金虜大軍,也省得其他同僚部曲多費手腳,更何況......
盧俊義與俺本是同門師兄弟,想必此事也你曉得了,前番攻破燕京之時,他率部截殺蕃王完顏斜也那廝,一時間力敵四員戎衛的韃子騎將仍是不落下風,也終教他一槍搠殺了那完顏斜也,而搶在我等前麵成就得大功...統領這撥韃子大軍的,也必然是金虜朝中統掌兵權的要緊人物。盧俊義既然能突騎闖陣襲殺蕃王,俺卻又哪裏差了?”
黃友一聽更急,當即正色言道:“史都統製!須當審時度勢,切不可莽撞冒進!下官雖知你勇冠三軍,武藝了得,但便有心與盧將軍比較,須以軍功而論,但切忌因與同僚要爭一時功名而執迷輕動,聽恁言語,若隻是為了爭強好勝便意欲輕出冒進,如此也殊為不智!”
史文恭聽罷倒也不見如何著惱,隻是他持槍上馬,教黃友根本攔將不住。而當史文恭雙股一夾馬腹,直縱騎躍將出去時,仍要阻攔的黃友便又聽得他長聲受到:“你說俺爭強好勝,說的倒也不錯。咱們既已戴了大頭巾,是帶兵打仗的將官,揆時度勢、孰輕孰重,不可因個人意氣而誤了兵家大事,這些事你以為俺便掂量不清?然而我今番出兵是專行武斷也好、是意氣用事也罷,但若論是否因趁勢直搗韃子中陣,你我也是各說各理,誰也不能說誰如此用兵便當真錯了。
至於我與盧俊義之間的爭執心思,就算是我存著一份私心,就算終不能壞了同僚間的和氣,但是我史文恭從來便不肯屈居人下。他能做成的事,我也能成。我這等執念,當初也是,現在仍是。黃參議,你精通韜略,用兵穩重,平素俺固然須多聽你建議,但你到底是棄文從武的太學書生出身。而不是似俺這等曾在江湖中廝混打踅的人物,而我們江湖出身的漢子彼此間會做的意氣之爭,這些事,你卻不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