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魯智深卻似是入定的得道高僧一般渾然不覺,雖然衣甲直裰仍滿是斑斑汙血,魯智深又驅步向前,走到鄧元覺的遺體麵前之後,便將雙掌十指相合,手心相對著平放與心口前,又躬身參拜,隨即平靜淡然的道:“平生不修善果,隻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咦!功成舍卻皮囊去,今日方知我是我”
在旁焦挺、安道全眼見魯智深臉上不帶半點嗔恚之色,渾無受外物所擾,活脫脫一副色、受、想、形、識五蘊皆空,修成正果,而淡然徹悟的高僧莊嚴法相,也都已是瞧得滿臉訝異之色。正所謂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如今眼見豪爽剛烈、不拘節亦是不守清規的魯智深徹然開悟的模樣,似乎當真已是立地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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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過後,由蕭唐所統領的諸部義軍,以及察哥指揮的夏國兵馬自是打掃戰場,各自收斂所部陣亡將士的屍骸。被屠戮殲滅。也是堆積如山的金軍將兵屍首未免滋生疫情,也有諸隊軍士就地挖掘大坑,點火焚化了事。期間以傅選為首的頭領又前來請求蕭唐,咬牙切齒的力諫將完顏婁室的屍體割了首級,開膛破肚、剖腹剜心而享祭孟德、焦文通、劉澤乃至眾多於此次大戰殞歿陣亡的正偏將佐,諸部將士英魂。
實則若是以蕭唐的心意,出自於對完顏婁室這個勁敵的尊重,有別與完顏粘罕之流也不想作踐他的遺骸,好生安葬便是。然而以往金軍侵掠宋境時,倘若撞見宋廷軍中拚死抵抗的英烈將官時,馬踏作踐屍身、剁成肉泥乃至懸在樹上活活燒死(如按正史的軌跡宋將王稟、黃友的結局)等令人發指發指的殘暴手段也是屢見不鮮。
而傅選這個太行山連環寨一脈僅剩的義軍頭領,蕭唐大概記得他若按原本的軌跡為了打消宋廷對於綠林中抗金義軍頭領的猜忌疑慮,而在歸附王彥之後臉上刺下“赤心報國﹐誓殺金賊”以示忠心,因戰功遂得朝廷受封為江西製置使司統製官,而後轉任至嶽飛麾下任統製,按他本來也應當成為嶽家軍當中的一員,然而如今傅選早已投奔得自己共聚大義,不曾受宋廷軍司掣肘節製,身上那股綠林豪傑的習氣猶濃,完顏婁室既然接連殺了三個與他情同手足的心腹兄弟,直教傅選深恨的嚼穿齦血,未將這死仇屍首按過激的綠林報複行徑零碎剮了生啖其血肉,便也沒有壞了蕭唐所定下決計不可觸犯的規矩底限,他如此極力的要求而稍泄心中恨意,自然也是入情入理。
就算是心懷尊重,但完顏婁室畢竟是戰場上彼此相饒不得的敵人,也更不能教一眾追隨著出生入死的兄弟寒了心蕭唐暗歎一聲,到底還是答應了傅選的請求,並親自主持祭祀悼念翟進、鄧元覺、竺敬、吉青、王瑛、孟德、焦文通、劉澤等一應此役陣亡正偏將佐的英魂。而祭拜已了時,夏軍那邊又有軍士前來報,晉王察哥請來拜會,待細議商榷過後,便揮軍引去,與蕭唐各自統領兵馬,瓜分宋境西北麵本來為金軍所占據的廣袤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