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二 愛情歸愛情(1 / 2)

中國,是的,在中國。

他們都在中國。

程牧雲換了個坐姿,將手臂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輕聲用俄語說:“付一銘……可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內鬼是解決了。

可隨之而來的將會是更大的報複與反撲。莫斯科行動組和走私集團之間哪有那麼容易結局,也許要用上幾代人,作為程牧雲的女人,他用盡方法讓她通過層層測試,能平安地繼續生活在莫斯科。費勁多少力氣?甚至不惜拋棄一切,假死脫身,都是為了她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活下去——

金蟬脫殼,最後卻被付一銘強行將溫寒送過來。

把天底下他程牧雲唯一愛著的女人再次推入了危機的漩渦。

……

螞蟻繼續在他身前成群結隊地搬運著一個死掉的蟬,運過去。

那兩個穿著白棉布背心的中年大叔,已經被程牧雲突然出口的俄語再次驚到,剛才那些村子裏的閑話都忘了。

在一陣陣蟬鳴裏,程牧雲終於低頭,笑著搖頭:“兩位,請先回吧,我要和我在俗世的太太解決一些私人問題。”

令人尷尬的安靜後,兩個人訕笑著,先後合掌,腳步淩亂地走了。

烈日,仍舊烤得人浮躁。

溫寒走到他麵前,看了看四周,找了最幹淨的一塊地方坐下。她的腳已經疼得麻木了,竟然穿著高跟鞋走了五十幾分鍾山路,幸好,這裏隻是偏僻,並沒有在什麼懸崖峭壁上,否則她要見他,恐怕還要再多花一天找個當地人幫忙。

她的鼻尖還有汗,額頭也是。

剛才那麼鎮定的話都是反複演練過無數遍的,可是現在,這個小寺廟裏空無一人,隻有他和自己……

隻有他和自己。

這半年無數次的夢成為了真實。

溫寒輕輕呼吸著,所有在外人麵前強撐的鎮定都消失無蹤,她鼻子發酸,喉嚨幹澀,甚至連手指間都控製不住在微微顫抖著……

她終於有勇氣,抬起眼,自坐下後初次看向那雙始終望著自己的漆黑雙眼:“我和我媽媽說,我愛上了一個男人。他曾經為莫斯科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得罪了許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我想用我的餘下所有的生命和他在一起,可能也不會有機會再回莫斯科。她說,我認為這樣做是最好的,就去做,她陪不了我一生一世。她收養我,也是為了讓我想有最快樂的人生。”

程牧雲手掌貼上她的腦後,觸摸到屬於她的溫度。

天知道,他從大象暴動開始就一直想要這麼做,每次想象她為自己的死亡而哭泣的時候,就想要去把她帶走。

他突然想起,在尼泊爾時,孟良川說得:命就是“人一叩”,當你終於意識到你抗爭不過它的時候,自然就會……心甘情願叩首信服。

那時他對這種話不太相信。

因為那個早晨所有都在掌握之中,周克還坐在小旅店的大堂裏裝睡,脈搏還在有節奏地跳躍著,還活著。

可現在,他似乎有點信了。

“親愛的,你知道,”程牧雲一雙眼中跳躍的都是他與生俱來的那種獨特的危險的笑容,“我已經還俗過一次了。寺廟又不是旅店,可以隨意進出。你知道,我這次要真得帶你離開,可能……”

他湊近:“可能這輩子你就真回不去莫斯科了。”

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還能反悔。

“付一銘答應我會照顧好的養父母,還有你留下來的那麼多錢,我隻帶了很少一部分,餘下都留給了我的媽媽。還有,我想,”她睫毛微微扇動著,“也許,很多年後我們可以寄回去一張照片,那上邊會有我們的孩子。你看,也許付一銘比你能幹,能把那個走私集團連根拔起,我們就能回去了,對嗎?”

這裏靜悄悄的,連風都沒有。

“你看,你都三十五歲了,”溫寒輕聲用俄語嘟囔,“再猶豫下去,都沒法有很多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