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怎麼了？”柯夢琦不解地問道。
程宇傑沉思了一會兒，臉上露出深深的痛楚。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異了，我跟著我媽媽。去年，我媽媽因為得了癌症，需要一筆數目不少的錢。沒有辦法，我隻能先借錢給媽媽治病，可沒有想到媽媽還是走了……”程宇傑眼裏憂傷彌漫，湧上了一股潮意。
他緩緩仰起頭，盡管陽光燦爛，盡管空氣中的每個角落裏都塞滿了熱氣流，他還是覺得眼睛是潮濕的，心是冰涼的。可還沒等到他深深地陷入回憶裏，眼中的潮濕已被蒸發掉，去得那樣迅疾。隻是，心中的痛楚還是那麼深刻。
此時的程宇傑像極一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孩子，單薄的肩膀和憂鬱的眼神讓人感到心疼。
“對不起啊！”柯夢琦有些心疼地看著程宇傑，暗暗地責備自己。這樣的神情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當膽小鬼的那次，她說著他，而他除了冷漠地回答外，眼底最深處卻隱隱蘊著一層薄薄的憂傷。
此時，她的心中增添了一份憂愁，仿佛程宇傑的那份痛楚離她這麼近，輕易地便能將她感染上。
“我們快點去醫院吧！看看你手臂上的淤青，身上別的地方應該也有受傷吧？”柯夢琦連忙轉移話題，“另外，我會幫你一起還錢的。”
“不需要了，謝謝！”程宇傑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
“我說過我會幫你的，怎麼可能說話不算數呢？我們一起努力，總會想到辦法還清的。”柯夢琦抬起那張秀氣的臉，自信十足地說。
程宇傑仔細看了下這個絮絮叨叨的女生。
皮膚白皙，光線反射出耀眼的光，透明，純潔。
臉上還浮現出他所不能經常出現的微笑，如現在的光線般熱烈。
真是個開朗美麗的女生啊！還有，見義勇為。
程宇傑心裏漸漸地升騰出一種久違的溫暖。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忘記了現在身上的疼痛。
恰巧，這一動作被柯夢琦看到了。
“嗯，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嘛！幹嗎偏要裝什麼酷啊？要說是為了跟上潮流也不是這樣啊！”柯夢琦又有些雞婆地數落，“笑一笑，十年少，小學生都懂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了醫院門口。
“醫生，怎麼樣啊？”柯夢琦緊張地問正仔細為程宇傑察看傷勢的醫生。
“嗯，沒什麼大礙，不過這幾天最好還是要休息一下，身上怎麼被打成這樣啊？”醫生歎息道，“這麼白皙的手臂上現在留有這麼多的傷痕，真是難看！可惜嘍！”
“不過，給你配些藥膏就可以了，一定要記得按時抹！那樣好得才會快些。”醫生職業性地叮囑道。
“你的腿沒事吧？”方才柯夢琦看到程宇傑的腿走時並不穩，想必腿上也應該受傷了。
“……”程宇傑撩開了褲腿，上麵有著醒目的傷痕。
“喲，腿上挺嚴重的啊，來，我先幫你敷些藥吧！”醫生蹙眉說。
“你要照顧好你男朋友啊！”幫程宇傑敷好藥後，醫生看向柯夢琦，說道。
柯夢琦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臉上漸漸染上一層紅暈。
程宇傑沒有理會醫生的話，淡淡地說：“知道了。”
街道兩旁，鬱鬱蔥蔥的柏樹高擎著茂密的葉子，努力向上生長，仿佛要觸摸藍天。
兩人並排走著，很般配的身影。
陽光照耀著他們，拉出縮小了的投影。
“謝謝！”程宇傑不帶任何表情地說。
不會吧，我沒有聽錯吧？像他這樣冷酷的家夥也會說“謝謝”！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柯夢琦怔怔地看著他，納悶地想。
“看我幹嗎？難道我臉上有字嗎？”程宇傑有些不解地看著柯夢琦。
“沒……沒有啦！”柯夢琦支吾道，好似心裏有鬼般，說得沒有一點底氣。
“你還沒有吃飯吧？現在請你去吃飯。”程宇傑突然提議。
“啊！不是你說到吃飯我都忘了！我還沒有回家呢，我媽媽一定等急了！慘了！”柯夢琦苦著一張臉，自責道。
“哦！那下次再請吧！”程宇傑有些失望地說。
“嗯，那我回家了。”柯夢琦抬頭看了下程宇傑，清理幹淨的嘴角現在變得紅潤起來，手臂上的淤青卻還是那樣深刻地印在上麵，就如一張被腳踩過的白紙而殘留下的痕跡，清晰，刺眼，會讓人不由得升出一種疼惜感。
“等一下，把你的手機給我！”程宇傑叫住轉身欲走的柯夢琦。
“幹嗎？”雖然甚感疑惑，但柯夢琦還是聽話地拿出手機遞給程宇傑。
程宇傑用柯夢琦的手機撥了一下自己的號碼，然後將手機還給她。
“原來是拿去儲存我的號碼呀！你的號碼是多少？我也要！”柯夢琦大叫。
“笨蛋！”嗤之以鼻的口吻。
“不公平耶！你的號碼也要給我！”柯夢琦撅著嘴巴。
“笨蛋！”程宇傑再次吐出這兩個字，無奈地說，“你看剛剛的通話記錄不就好了？”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笨的女生啊！要是告訴他這麼笨的女生是入學第一名得主，估計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哦……”柯夢琦這才恍然大悟，趕緊把剛才的號碼保存下來，聯係人的名字寫的是——程帥。嘿嘿，誰讓他長得這麼帥呢？
“回頭一定要記得給我電話哦！拜拜！”柯夢琦朝程宇傑揮手，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甜美柔和。
穿白色連衣裙的柯夢琦漸漸融入人流中，那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在陽光下盡情閃爍著迷人的光澤。
程宇傑看著柯夢琦漸漸消失的背影，眼中彌漫的憂傷慢慢散去。
“媽，我回來了！”柯夢琦一走到家門外就喊道。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柯媽媽有些責備地說。
“哦，今天路上堵車的！”柯夢琦隨便找了個借口來搪塞。
“好了，快吃飯吧！”
“嗯，知道了。”柯夢琦走向廚房幫媽媽端菜。
“在學校還習慣嗎？”柯媽媽看著不停扒飯的女兒。
“嗯，早就習慣啦，不過夥食不怎麼樣啊！我還是喜歡媽媽煮的飯哦！”柯夢琦把臉湊近媽媽的臉，滿麵笑容，一副幸福得不行的模樣。
“哦，媽，你的病好些了嗎？”因為程宇傑的事，柯夢琦都差點忘了每天回家的原因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低頭吃飯。
“媽媽啊！身體健朗著呢！”媽媽說著又不經意地咳嗽起來，
柯夢琦連忙放下碗筷，拍了拍媽媽的背，關心道：“還說好呢，有沒有按時吃藥啊？”
“吃了，這病啊，媽看哪，一時半會兒是醫不好的。”媽媽歎息道。
“媽，怎麼這樣說呢，先吃飯，不要多想了，我媽會長命百歲的啦！”柯夢琦安慰媽媽，並夾了一塊媽媽喜歡吃的瘦肉放在媽媽碗裏。
媽媽沒有說話，低頭吃飯。
柯夢琦看著媽媽頭上的絲絲白發，心裏湧起一陣酸楚。
媽，等以後女兒賺到很多錢後，一定會讓你頤養天年的。柯夢琦在心裏暗暗發誓。
（4）
午後。
教室裏，一片嘈雜。
上課時，學生們的講話聲幾乎淹沒了老師的講課聲。
戴著方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在前麵講得繪聲繪色，唾沫橫飛。大概看慣了這種現象，老師也懶得理了，不過這老師倒還是挺孤芳自賞的呢！一個勁地講授，似乎有無窮的精神，不停地講著他的大理論，不知疲倦。
“柯夢琦，你今天下午怎麼一直都無精打采的啊？”小雲看了看趴在桌上看窗外藍天的柯夢琦，問道。
她今天心情應該很好才對啊，早上她被舞蹈班成功錄取時，臉上綻放的笑容不知道有多燦爛呢！怎麼現在成這樣呢？小雲疑惑地想著。
“我打算找份兼職！但是不知道怎麼去找。還不知道別人要不要我呢！”柯夢琦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空，現在的陽光已經不像大中午時那樣刺眼了，太陽有漸漸西斜的傾向。
“你為什麼要找兼職啊？你現在缺錢用嗎？我這邊還有些錢，可以先借給你的，不過你不要嫌少哦！”小雲邊說邊把手搭在柯夢琦身上，一雙肥嘟嘟的手顯得特別紅潤，放的姿勢卻有些笨拙。
“你的那幾個錢不管用的啦！程……”柯夢琦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差點說漏嘴，柯夢琦暗自想著。
“成什麼啊？”小雲追問道。
“哦，我是說啊！我媽媽現在身體不太好，還休假在家，我要幫我媽媽減輕一些負擔啊！另外，還可以增加自己的實踐能力，對吧？”柯夢琦為自己這樣的說辭似乎感到挺滿意的，轉頭朝小雲粲然一笑。
“看不出來嘛，你不僅成績好，還這麼懂事啊！”小雲作出一副自愧不如的樣子。
大片潔白的雲朵組合成不同的形狀在天空中自由地漂移，居無定所。
傑，你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啊？傷好了嗎？你會不會也像這些居無定所的雲朵呢？沒有自己的歸宿。
沒來由的，柯夢琦腦中突然出現程宇傑那張英俊卻憂傷的臉。
啊！我怎麼會突然想起他？柯夢琦搖了搖頭，試圖搖醒遐想中的自己。
“怎麼了？”小雲撅起嘴，皺起眉，不解地看著柯夢琦。
“哦，還不是因為找工作的事嘛！現在煩啊！”柯夢琦心不在焉地附和著。
“琦，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打工，怎麼樣？反正我們現在的課餘時間多著呢。”小雲建議道。
“哎呀，你湊什麼熱鬧啊？家裏又不缺錢花，你家裏如果知道你在外邊受苦受累，不知道有多心疼呢！”柯夢琦瞅著吃得肥肥胖胖的小雲。
柯夢琦知道小雲家裏是挺有錢的，家裏又隻有她這一個寶貝女兒，爸媽怎麼舍得讓她吃苦呢？她還記得好像小雲的媽媽每周都會來看小雲一次。那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女人，有著一頭卷發，衣著光鮮，臉上會一直堆滿笑容，顯得平易近人。
柯夢琦很喜歡小雲媽媽來學校，原因就是她媽媽會帶很多好吃的過來。可惜的是，大半都會被胃口很大的小雲風卷殘雲般地吃光。要不是這樣，小雲怎麼可能會一直保持現有的“好”身材呢，真的不容易啊！柯夢琦看著圓胖臉蛋的小雲，“撲哧”一聲笑了。
“好啦！不要笑了，我的柯大小姐！”小雲看著傻笑的柯夢琦，一臉迷惑，“我知道啦，我家裏一定不會讓我去找什麼工作的！”小雲垂下她那圓圓的腦袋，很有個性的短發根根堅硬地豎立著。
柯夢琦此時的思緒像水裏的浮萍般飄來蕩去。
下一刻，我該做些什麼呢？柯夢琦轉而用手托著下巴，陷入一陣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