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說四爺是個英雄,原來四爺一直都是憐兒心中的大英雄。”
“四爺隻願成為憐兒心目中的英雄,世間其他人與我無關。”
馮佑憐提起筆用力地在紙上寫上: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愛居爰處?愛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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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聲聲歎息,句句揪心,蘭陵王將馮佑憐交給他的信反反複複讀了好幾遍。他沒有想到兩人的思念從未停息過,從未將刻苦銘心掩埋。一座城牆將兩顆心分隔,然而他們慶幸自己還是在同一片天下,腳踏同一塊地,或許也有再相逢的一天。
鄭歡喜微笑著說道:“雖然我不明白詩句裏麵說了什麼,但是我知道憐兒還是愛著四爺的,從她的言談舉止上,我看得出,憐兒真的很關心四爺。歡喜很高興四爺的情沒有表錯。”
“可是…”高恭允頓了頓,說道:“這樣很危險,我不想憐兒這麼危險。”
“現在憐兒是後宮之主。”鄭歡喜安慰說道:“掌管後宮,沒有誰比她有更大權力了,所以以後我進出皇宮更見的便捷,四爺你就放心吧。難道你所受的相思之苦還折磨得不夠嗎?”
高恭允轉過身緊握住鄭歡喜的雙手感歎:“歡喜,我們都沒有你堅強,沒有你的灑脫,沒有你的敢作敢為,所以才會導致…”
“四爺,你不要這樣說了。”鄭歡喜隱忍淚水,勉強笑道:“歡喜其實也很脆弱的。”隻是我的脆弱,四爺看不得罷了。
“四爺很感謝你。”高恭允由衷謝道:“我想憐兒也是如此。”
鄭歡喜淒然一笑,點點頭說:“這個感謝,我接受了。如果以後你們真的可以在一起,我再收更大的禮。”
高恭允陡然變臉,暗歎一聲,想了想:我們真的有未來嗎?憐兒真的可以再回到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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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噫——”妙勝寺的大門打開後,從裏麵走出一個小和尚,他拿著大掃帚掃著門前的樹葉,完全沒有發現藏匿在一側的男人。
“阿彌陀佛。”另一個小和尚走出來跟外麵的小和尚窸窸窣窣地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兩個小和尚便同時走了進去。
男人眺望一下,看不見什麼,於是思索之下,決定飛上樹枝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這時,從妙勝寺裏麵走出好幾個頭上圍著頭巾的男人急急忙忙地奔出來,大家交換眼色之後便分道揚鑣了。男人躲在樹枝上猶豫片刻,決定今日先跟蹤其中一邊,思及此,他又靈敏地朝著另一方向跟去。
鄭歡喜帶著賈南打開王府大門,一邊叮囑一邊邁出步子。
“你記好了,這些東西都是我要買給淑妃娘娘的,要是你不能找回來,小心娘娘把你再閹一次。”鄭歡喜壞壞地嚇唬。
單純的賈南嚇得麵色青白,抖瑟說道:“還要再…奴才已經夠可憐的了,娘娘不是以前的憐兒姑娘嗎?應該不會這麼心狠吧?”
“嘻嘻。”鄭歡喜掩嘴笑道:“我說賈南,你還真是好騙。”
說著,鄭歡喜走出大門口,放眼一望,便看見正巧路過的薛孤,於是高喝一聲:“薛大人。”
薛孤耳根一緊,雙眸犀利地盯著四周,即可便有陌生路人開始警覺地往另一個街道奔去,薛孤想著跟上,卻忘了剛剛叫喚自己的人已經奔過去拉著他笑問:“喂,我叫你呢,你怎麼沒聽見啊?”
薛孤心裏一歎,而後轉過來俯身請安:“微臣見過鄭王妃。”
“不用這麼客氣了。”鄭歡喜熱情地說道:“既然你都來了我家門口,不如進去坐坐?四爺正悶著呢。”
“呃…”薛孤想著推遲的話,卻被熱情過頭的鄭歡喜拉著走進了王府。
“賈南,我就不陪你買東西了,你自個去吧。”鄭歡喜一邊拉著人一邊囑咐道。
“是,王妃。”賈南笑著開了門,然後再走出去獨自上了街。
“鄭王妃,微臣還有點事兒。”薛孤被鄭歡喜的熱情弄得哭笑不得。
鄭歡喜撅著嘴,說道:“你一個殿前侍衛在宮外能有什麼事兒?還不是跑出來偷偷懶,喝點小酒?我告訴你,我們王府可是有很多佳釀呢,四爺藏著不喝,說是宴請客人才能拿出來呢,但是上次你來我們府上,四爺就拿出來給你喝了,你啊,在四爺心中還是蠻重要的,所以請你到我府上一敘,四爺也開心。”
“可是….”薛孤還想著推遲,卻被鄭歡喜打斷:“別可是,那是了,你們男人全都婆婆媽媽的,真煩人。”
“你又在煩誰呢?”鄭歡喜‘押著’薛孤走到府上花園裏,而這時候的蘭陵王也正巧看了書準備出來走走,這便就聽到了鄭歡喜一個人在那裏唧唧歪歪的說著話。
“四爺。”鄭歡喜心中一驚,笑著跑去說道:“四爺,你看歡喜出去買東西逮住了誰?”
蘭陵王朝著鄭歡喜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薛孤畢恭畢敬地垂首說道:“微臣拜見王爺。”
“原來是薛大人。”蘭陵王笑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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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歡喜抱著酒壺走進亭子裏,看見四爺和薛大人也正說得歡喜,於是想伸手拿點酒自己先品嚐品嚐。
眼尖的蘭陵王立刻喝道:“歡喜,四爺不是跟你說過嗎?這些酒隻拿來款待貴客,你還偷著喝幹什麼?”
薛孤悶笑著看著臉色窘迫的鄭歡喜。
“四爺…”鄭歡喜沮喪著說道:“人家就喝一口嘛。”
蘭陵王搖著頭,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能喝酒。不行,四爺不會縱容你,你要麼放回去,要麼就給我們倒酒。”
鄭歡喜嘟著嘴走上前,為他們斟滿酒,然後放下酒壺,賭氣地走出涼亭。
“其實王妃酒量還不錯,為何王爺不肯讓她喝酒?”薛孤不解地問。
“她上次在大戰之時受了重傷,當時的兵器上有毒,大夫說以後她最好不要喝酒,以免引起毒發。”蘭陵王憂慮地說道。
“什麼,鄭王妃至今還有中毒?”薛孤震驚問道。
蘭陵王微微一歎,說道:“不會致人於死,可就是要好好地調理。”
薛孤正色地搖著頭,感歎道:“微臣真的是很佩服王妃,皇上冊封得好,果然是巾幗英雄。”
蘭陵王淡然笑道:“那是皇上太抬舉她了。”說著,高恭允用寵溺的眼神望向花園中正與家丁玩得開心的歡喜。無論怎麼說,這個女人與他曆經百戰,她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份子,此生不離不棄。
所以鄭歡喜當時中毒之時,他的整顆心都要崩潰了,他第一次感受死亡的窒息,來自對另一個女人的牽絆,他深深地感觸,原來自己早就將歡喜視為知己,視為同伴,視為親人。可是,他卻逾越不了自己的心,雖然是親人一般的感情,卻總是少了一份愛情的滋潤,或許,他們做兄妹會更加好,然而這一點,他也知道,歡喜是絕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