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兒大驚失色地衝進興和宮的寢宮,馮佑憐扶住她急問:“怎麼了?”
“馮主子,小皇子…小皇子…”蟬兒慌慌張張地喘氣,驚怕地哆嗦:“小皇子不見了。”
奶娘立刻尾隨趕來,跪在地上垂首說道:“馮淑妃恕罪,明玉宮女說照您的旨意要將小皇子抱去含章殿找皇上…奴婢見平日裏都是明玉傳達您的旨意,於是就相信了…奴婢…”
馮佑憐踉踉蹌蹌的後退,猝然一驚,低頭喃喃:“遭了,她真的這麼做了…”
“馮主子,明玉做什麼了?”蟬兒驚訝地問道。
馮佑憐抓著蟬兒吩咐:“快,我要更衣,快點趕去含章殿。”
正說著,突然又有小宮女急急忙忙地趕來說道:“啟稟馮淑妃,皇上帶著明玉宮女已經去往昭信殿了。皇上還叫人通傳了宋中使,您要不要也過去啊?”
“擺駕昭信殿。”馮佑憐冷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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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將皇後娘娘攙扶起來,緊張地走出寢宮,正好迎上麵色冷峻的高煒。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昭信殿裏的宮燈迅速點亮,裏麵的宮婢紛紛跪下叩首,皇後娘娘也輕輕低頭。
“哇哇哇…”不知道是因為大家的聲音吵醒了小皇子,還是小皇子本能地嗅到可怕的氣息,居然就在大家鎮定的時候突然發出清脆的哭喊聲。皇上高煒瞅了一眼明玉手中的皇子,冷厲地說道:“皇後可有話要跟朕坦白?”
皇後娘娘斜睨一眼明玉,而後笑著對高煒說道:“臣妾不明白皇上說此話的含義。”
高煒悶聲不語,直勾勾地盯著皇後娘娘。
與此同時,韓欒站在殿外喝道:“宋中使求見。”
宋中使被小公公領著走進昭信殿,她微微垂首,經過明玉的時候眼神閃爍了一下,但是這是一瞬間的事情,這一瞬間的變幻也隻有有心人才能發覺,一般人根本不能洞察。
“奴婢宋中使叩見皇上。”宋中使跪在皇上和皇後前方。
高煒轉過身來,對著她問道:“知道朕為何連夜叫你過來昭信殿嗎?”
“奴婢不知。”宋中使平靜地回道。
皇後娘娘警覺地看了看宋中使,而後瞅著皇上尋思:究竟發生何事?為何隻見明玉和小皇子?馮佑憐呢?哼,他們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皇上慍怒地歎道:“朕,要你當著皇後娘娘的麵,將皇後娘娘…”說著,高煒又歪著頭盯著身邊的皇後,說道:“在興和宮如何任意妄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給朕說出來。”
皇後娘娘驚訝地倒抽冷氣,嚇得往後倒退,琉璃也趕緊扶住皇後娘娘,偷偷瞄了一眼皇上,不敢吱聲。
“皇上…”皇後娘娘企圖解釋。
“朕,要宋中使說,沒有要你說話,你給朕乖乖地聽著。”高煒瞪著雙目,冷聲命令。皇後隻好噤聲,緊張地注視著跪在地上麵若鎮定的宋中使。
“是。”宋中使平視前方,緩緩開口說道:“當日,奴婢是受了興和宮裏一個小宮女的再三請求才去了興和宮,她告訴奴婢,說是皇後娘娘在處罰小皇子的奶媽媽。”
“奴婢前往興和宮的時候…”宋中使抬起眉,冷靜地說道:“就聽到興和宮裏一片哭喊聲,其中還包括小皇子的哭聲,然而奴婢再走進去便看到皇後娘娘抱著小皇子。”
“宋中使,你說這些是何意思?”皇後娘娘心慌地說道:“皇上,你深夜帶著這麼多人來昭信殿就是為了要知道那天的事情嗎?好,臣妾可以告訴你,是奶娘以下犯上,頂撞了臣妾,臣妾不過是教訓一個奴婢罷了,難道還要皇上帶著這麼多人過來興師問罪?”
明玉冷笑說道:“皇後娘娘,您處罰奶娘自然沒人敢說您,可是小皇子當時想必一定是餓了才會哭喊,為何您不讓奶娘將小皇子喂飽之後再處罰,反而…對著小皇子下了毒手?”
“放肆。”皇後娘娘震怒喝道:“你這個小宮女少在這裏搬弄是非,本宮哪裏對小皇子下了毒手?”
“皇後。”高煒擋住皇後娘娘,說:“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承認?”
皇後娘娘氣鼓鼓地衝著皇上,說道:“臣妾的的確確處罰了奶娘,可是臣妾絕沒有做對不起皇上的事情。”
高煒伸出手,抱著抽噎的小皇子,然後將抱被掀開露出了頸脖的部位。皇後娘娘放眼一望,驚訝地張大雙唇,喃喃:“這…這…”
“你不要告訴朕,這是小皇子自己弄出來的。”高煒憤怒地叱喝:“皇後啊皇後,你在朕心中一直賢良淑德,你怎麼會做出這等觸目驚心的事情?他還是個嬰兒…”
“不。”皇後娘娘拉著皇上憤慨狡辯:“不是臣妾弄的,臣妾當時就算抱著小皇子,但是也絕不會弄傷皇子啊。”
宋中使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皇後娘娘恐怕還忘了一件事情吧。”
皇後娘娘慌張地反問:“忘了什麼?”
“當時奴婢進來後看見娘娘將皇子舉得高高地,好似要將皇子摔下去。”宋中使凝視著麵色蒼白的皇後,說道。
“你…”皇後娘娘深吸一口氣,冷笑說道:“皇上,他們是說好的,哼,兩個宮女的話,你就相信了?那臣妾呢?這麼多年來一直伺候著皇上,對皇上忠心不二,難道就比不過兩個宮女?”
高煒心裏湧出一股酸楚,他閉著眼輕歎:“朕當然相信皇後,但是有那麼多宮女可以證明你確確實實去了興和宮,你處罰了奶娘,抱著小皇子,現在皇子身上的傷又出現得莫名其妙,難道這一切朕也要抹去?你就算做得再錯,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就算做得再過分,朕也能原諒你,可是你卻處處為難馮淑妃,令小皇子性命堪憂,這等惡事,朕豈能再縱容你。”
皇後娘娘搖著頭,飲淚跪下來爭辯:“皇上,臣妾沒有對小皇子做什麼,臣妾也不知道小皇子身上為何出現這等傷勢,臣妾也不知道啊…”
高煒惆悵著低瞅皇後娘娘,隻感到一陣哀愁與無奈…
“因為傷害小皇子的人就是皇後娘娘。”
明玉毫不避諱的說出此話,令高煒愕然震驚,還未等皇上質問,明玉便俯身說道:“皇上知道奴婢一直陪著馮淑妃,馮淑妃身邊的大大小小事情,奴婢一清二楚,無論是之前被皇後說與太醫通奸,還是之後皇後娘娘大鬧興和宮,這些事情馮淑妃隻能隱忍著往自己肚子裏吞淚。”
“明玉…”高煒詫異地驚呼。
明玉仰起頭,噙住淚說:“奴婢伺候過耶律皇後,皇上對奴婢一直十分警惕,可是奴婢今夜冒死前來就是為了一個公道,還馮淑妃一個公道。皇上一直疼惜皇後娘娘,可是皇上對馮淑妃呢?難道就沒有疼惜?馮淑妃從宮女成為現在的淑妃娘娘,走過來的路也很艱辛,其實皇上比誰都清楚,在後宮,誰最賢德,誰最安嫻。”
“是,奴婢是馮淑妃的貼身宮女,自然會被人說成為自己主子說話,可是今天奴婢還要說的是,馮淑妃已經不是奴婢當初認識的那個女人,她知道皇上不想處罰皇後娘娘,她知道皇上對皇後娘娘心存愧疚,所以就算自己孩子受了威脅,她還是忍下去,可是,皇上,難道為了您心中那一點愧疚,就要馮淑妃一輩子忍聲吞氣嗎?”
“夠了…”
“皇上,您心裏好過了,可是卻苦了淑妃娘娘。”明玉淚盈盈地說道:“皇上的仁慈難道就是對一個人的縱容?並且是建立在對另一個人的傷害之上的嗎?”
思及此,那是剛剛在含章殿之時,明玉對自己進諫的話,他的思緒全打亂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是對,怎麼做是錯,他不是不愛皇後,而是越加不知道該如何拾起對她的愛,那是一份過於沉重的記憶,逼迫自己想要逃離,猛然間有種窒息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