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李存孝剛才發出的那四下吼叫聲,實在太驚心動魄了,像是有一柄刀子,刺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一樣,令得各人都心頭極其沉重,雖然看出李存信的麵色,大是不善,也要弄個明白。

那幾個長年征戰,在軍中地位極高的將軍,向前踏出了一步,一個顫聲道:“四太保,覆在帳下,受五馬分之刑的,是什麼人?”

李存信的麵上,青一陣,白一陣,喝道:“該死之人,你們快退下去!”

其中一個將軍“颼”地拔出佩劍來,“嗤”地一劍,便向帳頂削去,劍尖刺了一個十字,將帳頂刺出一個大孔來,也們看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那幾乎已不是一張人的臉了,臉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因痛苦而扭曲著,似乎天地間所有的痛苦,都已集中在這一張瞼上,而這張臉,也終究承受不了那麼多的痛苦,他雙眼怒凸,自他的眠眶之中滴出來的,是一絲絲的鮮血,他的眼珠已經凝止,痛苦似乎也已終結了!

但是,不管那張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得多麼厲害,還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認得出來,那是勇冠叁軍的十叁太保,十叁太保死了!

刹那之間,每一個人的氣息,幾乎都停止了!

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互望著,也們也覺出了四周圍的氣氛十分不對頭,而靜默隻維持了極短的時間,四麵八方,便爆作也似響起了駭人的呼叫聲!

十叁太保!十叁太保!

每一個人都在呼叫著,在前麵的人,轉過身來,向後奔去,而在後麵的人,則向前湧來!

十叁太保!十叁太保!

每一個人都在呼叫著,他們看到了十叁太保的死,那是無法令人相信的事,是以他們要不斷地呼叫著,他們若是不叫,驚駭會令他們神經崩潰,有秩序的黑鴉兵,亂了起來,他們像是一群聚在一起,但又突然被人淋下了滾水的螞蟻一樣,亂奔亂走,口中發出近乎絕望的呼叫聲,叫著:十叁太保!十叁太保!

李存信大聲呼喝著,他想叫,是奉了父王之命,處死十叁太保的。

可是,他根本無法令人靜下來,他的呼叫聲,他平時極具威嚴的聲音,在這時候,完全起不了任同作用,所有的人,像是全然著了魔魘一樣,恨本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隻是奔走著,號叫著。

在雜亂之極的呼叫聲中,又傳來一陣急驟之極的馬蹄聲,驚駭不定的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連忙抬頭,向前看去。

隻見十餘匹健馬,正向營地之外,疾衝而去,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雖然在慌亂之中,但是也可以認得出,騎在馬上的,全是營中的重要人物,李存信麾下的大將。

李存信和康君利同時一怔,他們兩人也不約而同,向外奔了出去。

沒有人為他們牽馬過來,兵將在號叫著,搶天呼地,四太保和十二太保,忽然變成了全然沒有人注意的人物,他們兩人,奔出了十多步,搶到了馬旁,翻身上馬,也疾馳而出!

當也們馳出營地時,看到先馳出的那十幾匹馬,是和他們背道而馳的,他們是馳向李克用的大帳去的,是以李存信和康君利兩人,便不斷加鞭,他們要馳到汴梁城去,他們並轡馳著。

也們兩人,一句話也不說,他們已經成功地實行了他們的陰謀,但是當李存孝死了之後,會有那樣的結果,卻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

他們誰都不想說話,馬在飛馳著,也們心中最恨的人已經去掉了,可是這時,他們兩人心中的淒惶,卻是難以形容,他們隻盼快快衝進汴粱城去,四周圍的黑暗,像是要將他們吞噬了一樣!

他們的身上濕透了,都是汗,他們拚命地在路上馳著,堂堂的四太保和十二太保,這時在夜暗中逃竄,像是兩頭老鼠!

十幾匹馬,衝近了李克用的大帳,守營的兵士齊聲呼喝,十餘柄長矛,疾刺而出,那十餘騎也勒定了馬,馬上的人,自鞍上滾了下來。

守營將士齊聲喝道:“擅闖大帳,該當何罪?”

那十餘人下了馬,麵無人色,好一會,才有幾個人叫了起來道:“稟告大王,十叁太保已被五馬分!”

守營的將士一聽,盡皆呆了一呆,紛紛喝罵起來,但那十餘人,已直奔李克用的大帳,混亂中,隻見大太保,二太保,叁太保,從帳中走出來,喝道:“大聲喧嘩,什麼事?”

那十餘人中,有七八個人,失神落魄地號叫著,他們雖然在不斷呼叫,但是根本沒有人聽得出他們在叫些什麼,隻有一個較老成的喘著氣,大聲道:“十叁太保,在四太保營中,五馬分而死!”

饒是大太保李嗣源,平日最鎮定,乍一聽到了這個消息,也不禁站定了發呆。

就在這時,隻見李克用醉步踉蹌也走了出來。

李克用睜著一隻怪眼道:“存孝兒呢?”

李嗣源忙過去扶住李克用,那十餘人,已一起跪倒在地,哭了起來。李克用怒道:“做什麼?”

李嗣源道:“他們全是四弟營中的大將,據他們說,十叁弟在四弟營中,被五馬分而死?”

李克用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的酒也全被嚇醒了,在千軍萬馬之中,指揮若定的晉王李克用,額上沁出老大的汗珠來,口唇發著抖,麵無血色,竟至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旁大太保扶住了他,二太保急喝道:“快備馬,到四太保營地去!”

營中聽到了這消息,本來已亂成了一團,有的站著發呆,有的蹲著哭,有的雙手抱住了頭,有的團團亂轉,李嗣源叫了好幾聲,竟無人答應。

李嗣源自己,也是心亂如麻,他奔向一名蹲在地上的牙將,一腳踢了出去喝道:“叫你去備馬,你為何不去,快去!”

那牙將號哭而起,奔了開去,轉眼之間,已有十餘名親兵,各自牽著健馬,奔了過來,李嗣源忙道:“父王請上馬!”

李克用平日是何等有決斷力的人,可是此際,卻是茫無頭緒,張大了口,傻瓜也似地問道:“卻上何處去?”

李嗣源心如刀割道:“到四弟的營中,去看個究竟,傳言未必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