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停下!”馬車裏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喝聲,那車夫聽了,叫了一聲“小姐”,狠狠地瞪了何逸青一眼,隻得停了下來。
那女子聲音聽著清婉,仿佛如叮咚的樂聲:“張叔,咱們碾了人家是我們不對,你拿十兩銀子讓那位小哥去看看腿傷吧,這事我會和爹說清楚,你不用為難。”
“是,小姐,”那車夫不敢反駁,隻得從腰間的錢袋裏取出一錠銀子,重重地丟在何逸青腳下。“狗東西,拿著錢滾吧!”
何逸青皺了皺眉頭,上前一步,向馬車裏的那位小姐道;“這位小姐,這銀兩你收回去吧,餓死尚且不是嗟來之食,人之一生,坦坦蕩蕩,你這銀兩我們……”
“這錢我們收下了,這事就算了,我們也就不為難你們了。”那乞丐瘸著一條腿爬上來,一把將銀兩抓住,塞進懷裏。
“假惺惺的狗東西!”張叔恨恨地坐回了馬駕上,用力一抽馬鞭,馬車動了起來。“小姐,咱們走了!”
華美的馬車慢慢地走在眼前,何逸青怔怔地看著,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君子的腿傷也確實要看醫,既然君子都能屈能伸,我又有什麼不能忍的?
微風蕩起車簾,依稀看見車廂裏一角翠綠衣衫,淡雅的清香微微彌散,繚繞。
正要走過,忽然傳來那女子的說話聲:“這位公子既然有一身業藝在身,何不尋一個正當的謀生,作如此下三濫的勾當,不說別的,隻怕你恩師,父母知道了,也得臉上無光吧?”
香味漸漸消了,隨著碌碌的馬車遠去。
一番溫軟中,帶著勸慰的柔聲,猶在耳邊。
“我怎麼了我?我怎麼就對不住恩師,對不住父母了?”何逸青暗暗不滿。“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這世上還有人會碾斷腿來碰瓷的?瓷器都碰碎了也叫碰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有我父母就算了,可你說我業藝恩師,我就很囂張的告訴你,我是自學成才的!”
“對,咱哪有對不住恩師,對不住父母了?咱不理她!”乞丐坐在地上,一拍巴掌應和,隻是帶動了腿上的傷勢,又呲牙咧嘴地抽著冷氣。
“……”何逸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彎身將他扶起:“這位仁兄,看你傷的怪嚴重的,還是去看看大夫,萬一留下什麼暗疾就不好了。”
“不用!”乞丐一揮手。“這點小傷我早就習慣了,對我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每個月都有那麼幾次!”
“再說,這傷勢還有用呢,待會再去衙門告上一告,還能再拿一筆賠償呢。”他拍了拍了何逸青的肩膀,在其身上留下一大片烏漆嗎黑的掌印。“這位兄弟,想不到你很有一套,那正義凜然的神態,說的就跟真的一樣,免了一頓打不說,居然還能平白多要了十兩銀子,你以後就跟著大哥在這條街混,哥的實力配合你的演技,咱們倆一定可以發大財!”
何逸青一臉呆怔,合著自己這回真的當了托兒?這裏的碰瓷這麼凶殘?還講究職業素養,可你有這職業素養,幹什麼不能養活自己?
“走,今天慶祝兄弟你入夥,又賺了大錢,咱請你海吃一頓怎麼樣,上‘醉人家!’”乞丐豪興大發,一揮手,豪氣幹雲。
何逸青忽然一個轉身,向著已然消失的馬車追去:“那位小姐,真的冤枉啊,我不認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