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1 / 3)

第一章

在暖風裏都彌漫著草莓的膩甜味的季節裏,田小堯終於落實了工作問題。這樣說倒不是因為她在家待業了多長時間,主要是由於小堯畢業的那級正好學校還沒有完全並軌,學製還是兩年半,所以畢業的時間正處於大多數單位招聘的冬眠期。還好的是,小堯心眼也不多,回到了兩年半以前畢業的大學當老師。大學老師,也不錯啊,大學生是天之驕子,自然他們的老師就是驕子之師。雖然,對於高校的上學環境,小堯已經算是熟門熟路了,但是當老師嘛,畢竟還是頭一回,樣樣手續,一個不落,每個部門,恭恭敬敬地都要簽到,將來的事qing動輒都會和待遇相關,以後大家都是同僚了,互相留個好印象也是應該的。所幸的是,小堯雖然嘴巴不是很像草莓,但是笑容還是很可掬。在每個需要蓋章的部門,都不用多說話,反正行政人員都沒有掛牌不知道姓氏,也無從談起。小堯就是一味地笑著,這樣跑了一天,終於算是這個學校的人了。

可是,天下的好事不會排著隊等任何人,小堯在單身宿舍的事上卻碰了一鼻子灰。自己被分配到的那間房,據說是同一個學院的老師,當小堯懷著無限敬意敲開門說明來意之後,人家老師也非常客氣側開身來毫無保留地讓小堯對房間一覽無餘。正好,老師準備結婚,十五平米的房間堆滿了亮錚錚的新家具,別的不說,就是多一雙鞋也已經不知往哪裏放了。當然,人家老師在表示出對小堯極大的歡迎的同時,也不忘埋怨房管科的辦事拖遝。房間正中的大床上還坐著一個男人,背對著小堯正在吃飯。本來計劃兩個單身老師住的房間即將淪為新房,小堯也覺得挺遺憾,趕緊說著“沒有關係”忙不迭地退出,仿佛他們不能在大點的地方結婚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然而這個時候卻還要去打攪人家的幸福生活。最後,無可奈何的小堯隻有回到住在學校附近的幹媽家裏,暫時度過無家可歸的日子。

因為小堯來的不是時候,所以係裏的課也沒法上,係主任安排她暫時做見習老師,出席其他老師的課,吸取經驗,為下學期開課做好準備。當然,由於沒有課時量的任務,小堯其實還是在待業。住在幹媽家裏,日子倒還順當,每天陪幹媽買買菜,跟著她學學做飯,反正將來也用得著,何況幹媽的廚藝一直都是有口碑的。要不然,就是陪著幹媽家年近九旬的老奶奶神聊。這個神聊,並非遨遊神州大地天南海北地聊,由於耳背得厲害的奶奶操一口閩南方言,加之平時也難得有這樣和人聊天的機會,其表現出來的矍鑠與健談在老人家當中還是不多見。小堯抓耳撓腮連猜帶蒙總算和奶奶神交上了,但是頭一次感覺到原來講話還是真地費精神,以後天天講話也就不過如此?在幹媽家住簡直就是為了下學期上課而做的實習呢。雖然暫時還沒有落腳的地方,但是飯碗這一人生大問題有了著落,此時的小堯已是夫複何求的心滿意足了。

最近一段時間,由於幹爹經常出差開會,幹媽這裏也常常可以來點客人什麼的。其實都是些和幹媽年紀差不多的阿姨們,大多數兒女們都工作了,自己也退休了,在家閑著就互相串串門。其中有一位姓何的阿姨,來得特別頻繁。她和幹媽之間不但有以上所說的共同點,還有一點,就是他們的孩子都在號稱世界第一的超級大國讀書或者工作了。他們在一起,不但可以互相傾訴做母親的情懷,還可以經常交流兒女們在大洋彼岸有什麼無法滿足的需要,然後一起上街買了來再郵寄過去。這位何阿姨可是個活絡人兒,學校裏上上下下,各個部門都有她認識並有相當交情的人。她在幹媽家這麼頻繁地出入,不會不認識到田小堯。一般上了這個年紀的人,多少都有點月老心情,而且認識的人裏頭也確實有互相拜托給自己的或者親戚的或者熟人的兒女介紹對象的,不用說這個外交家似的何阿姨也不例外。小堯和何阿姨不太熟,所以看著她和幹媽有說不完的話,總是在旁邊微笑著。

在何阿姨發現每次來幹媽家都能見到田小堯的時候,她就開始不停的打量小堯。從上到下,眼光可以說是犀利的,眼神可以說是赤裸裸的。小堯對於一位中老年婦女這樣的行為給與了最寬宏的應對,仍然笑笑地望著她。在這樣一番打量之後從何阿姨口中悠悠地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堯啊,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啊?”

小堯倒吸一口涼氣,之後,想了想如果在同一時期能解決兩件人生大事也算是大快人心了,並且,田媽媽也曾暗示過幹媽有好的候選就介紹給小堯的。每每走到人生的十字路口,小堯還是要感謝田媽媽的,小堯能走到今天這步,田媽媽的高瞻遠矚也不可低估。在經由田媽媽過濾後的選擇項裏再進行複選就是非常容易的事了。不過,對於選婿,田媽媽給出了明確的條件,男人長相是次要,我們小堯就已經是研究生畢業了,對方隻能大於或等於這個底線。對於何阿姨的弦外之音,小堯隻是淺淺一笑。幹媽看到小堯笑了,就囑托似的對何阿姨說,這件事就拜托你啦。

於是在何阿姨和幹媽的撮合下,小堯就認識了梅森。

第二章

小堯不想承認自己是乖乖女,因為乖乖女聽起來多少有點缺乏靈氣。她寧可叛逆點,總之不能走在大街上就跟掉進大海的水一樣,但是她不能否認,自己骨子裏一點叛逆的精神都沒有。在小堯的一生當中,顯得最叛逆的一次記得好像還是在初中。那時臨近中考,班裏有幾個男生承受不了學習壓力,忽然一天在教室的黑板上寫滿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話失蹤了。可是隨身帶的錢還沒到三天就精光,所以沒等到二十年就又見好漢了。然而,之後的好漢身上多少就帶點偶像的豐采了,在被這樣的事跡感染之後,班裏接連出現程度不盡相同的逆反行為。加上長輩們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誘,連周末也不敢放鬆學習的小堯心裏早已滋生起來的叛逆之芽,好像喝到了春雨一般陡然長大。終於,在聽到“考不上重點高中等於讀不上大學,考技校就隻能當工人”等等同時代熟知的恫嚇後,小堯厭倦了,隻是,瞳孔沒敢在任何物體上聚焦,對著蒼白的牆虛無縹緲地大喊“我不讀了”。當然,小堯的喊聲就像蚊子叫一樣,聽到了確實有點煩心,但是隨便揮揮手也就被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