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駛過繁華的街市,兩旁圍滿了聞訊而來的百姓,他們的眼底滿是鄙夷,指指點點的說著。
“這就是昨天處斬的那個企圖謀朝篡位的將軍的女兒吧,真是門風敗壞啊!”
“就是就是,人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話一點兒都不假,聽說她啊……與人私通被抓住,唉,我都難以啟口了。”
那些話一字不漏的傳進我的耳朵裏,這一刻我突然很想笑,笑這個世間的腐朽。曆史總是由勝利者來譜寫,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是非曲直早已不是當初的真相。可憐的世人,聽從著高位者的言論,卻忘了,這麼多年,正是他們口中謀逆的大將軍,不顧艱苦守著東晉邊關,這才有了他們的安平樂道。
如果說到現在我心底還有什麼是不變的,那就是我相信我的父兄至死都是對東晉沒有絲毫反叛之心的。父親是武將,常常起筆揮毫間盡顯山關重疊,波瀾壯闊。我出嫁的前一日,父親來看我,那一天他似乎喝了點酒,腳步有些虛浮,我扶著父親在四角方椅上坐下,他目光和藹的看著我,臉上堅硬的線條在燭火中變得柔和,他對我說:“芷瞳,我不能撫養你長大,但是我答應你,一定給你一個安定的家園,讓我的芷瞳幸福的生活。”那一刻我的淚水湧上了眼角,可我一直開心的笑著,第一次覺得和父親離得很近很近。
這樣的父親,是絕對不會叛國的,我知道的。
晉雅公主要除我,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還沒有能力絆倒我的父兄,她背後的那個人才是想借此拔去父親這個眼中釘。整個東晉的兵符就在父親的手上,父親和兄長戰功赫赫,恐怕早已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
所謂的謀朝篡位,不過是掩飾血腥的幌子。這世間不怕人無能力,最怕者,莫過於功勳高到上位者已無東西可賞,而自古功高震主者都是如此下場。
我們江家何其不幸!
“快看,這個女人竟然在笑!”
“當真是世風日下!”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無恥!”一團黑影朝我砸了過來,落在我肮髒的頭發上,黃色的稠狀液體順著我的頭滑下。
是臭雞蛋!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接下來,爛菜葉,泥巴,餿飯通通向我扔了過來,小小的一個囚車頓時臭味難當。更有甚者向著扔石頭,尖銳的石頭砸到我的臉上,左眼角下的傷口再度崩裂,鮮血猶如眼淚染紅了半邊臉頰。
見此情形,四周的人們都有些被嚇住,有人更是吼出了一句“妖女”。囚車繼續向前走,卻再也沒有人朝囚車扔東西了。
囚車一路向著我的終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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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晉王城北有一條河叫做晉北河,那便是我的歸宿。我將會被放進豬籠裏,籠子的開口會用繩索捆住,然後我會被吊起來放入晉北河之中,河水沒過我的脖頸,淹埋我的麵容,那時我便紅塵兩清,步上黃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