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牆而入,老方丈早已等在那裏。
兩人見麵,略一點頭,不做過多寒暄。
方丈在前帶路,穿過綠蔭遮掩的庭院與山間小徑,引她到靜安寺一處偏僻的小門。
駿馬拴在門外樹樁,馬背上馱著個圓滾滾的包袱。
“這條小道可以下山。”方丈抬手一指,“出了山,往前就是靈壽鎮周邊的幾個莊子。到時根據情況,你再自行判斷要去何處。”
他找了件灰褐的僧袍給顧銀韻披上,然後解下馬韁,塞進她手中。
“好孩子,一路小心。”
顧銀韻重重點頭,翻身上馬。
她騎術不算精湛,但駕馭這匹溫順的好馬已是足夠,縱馬下山,不一會兒便遠去成一個灰點。
老方丈望著她的背影,緩緩轉動佛珠。
天道恢恢,善惡有報。
能否改變不幸的命運,於絕境中掙得生機,就看這一遭了。
直到顧銀韻的身影再看不見,老方丈才緩步轉身,顫顫巍巍回到靜安寺中。
他闔起朱紅的木門,掛上門閂。
還不到感慨命運無常的時候,顧銀韻在這片山頭失蹤,皇帝知曉後,定然是會問責到靜安寺來的。
他一把老骨頭,死生無懼。
但寺廟中另有百十號人,斷不能因他一己之私,在殘暴的皇帝手中,白白葬送掉性命。
一事畢,仍有更多事要做。
山麓中,屍橫遍野。
皇帝派出的侍衛無一幸免,盡數被殺身亡。
淩然同顧隱道別,說是要雲遊四海,實則是匆匆追著顧銀韻去了。
顧隱沒有攔他,還客氣地道了聲“保重”。
不論淩然初衷如何,若非有他混在翊府,牽橋搭線,他們絕不可能如此順利地救出銀韻。
別過淩然,顧隱遙遙向山頭那邊望了一眼。
一想到接下來的許多路都需要銀韻孤身一人去走,他就忍不住感到擔心。
但是,公子還在京城——
雖然身體被皇帝占據,但聽薑也的意思,其靈魂仍有複蘇的可能。
翊府情勢,複雜多變。
他不能隻讓晟夏與薑也兩人周旋其中。
他需要留下來,留在京城。至於銀韻那邊,隻能等待事態平息後,方能抽出精力,再去尋她。
顧隱默默收回視線。
有“翊府”的庇佑在,銀韻會平安的……事到如今,他隻能這樣相信著。
“過來兩個人,搭把手。”
壓下心頭萬千情緒,顧隱神情一凝,喊來兩個手下,共同走到馬車邊上,將其推下山崖。
路遇刺客,馬匹受驚。
慌亂中,馬車墜下山崖,顧銀韻不幸沒能逃出,一同墜下,生死不明。
——皇帝事後派人來查,無論信或不信,他都隻能得到這個結果。
半個時辰後,消息傳到“顧鈺”耳朵裏。
“墜落山崖,生死不明?”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怒喝,“一群廢物東西。”
“即刻派人去山崖下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朕可不相信,翊府的女兒,會這樣簡簡單單地死了。”
說著,他拂袖而起:“朕要親自去一趟靜安寺,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出幾步,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再讓人給季驍傳個話,叫他安分些等著,不要狂恣發瘋,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