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你的名字,力量,智慧,卻沒有正義。鉑金色,你的發色,古老馬爾福家族的標誌,高傲,高貴,卻難以分辨出歲月的痕跡。蒼白的臉孔,尖下頜,大眼睛,奢靡華麗的貴族外衣與營養不良的棄兒隻一線之隔。你是斯萊特林,純血的小蛇。你是馬爾福。德拉科。
湯姆,你什麼都知道。
我隻是知道應該記住的那些而已了。
悄悄地拾起那個黑色的筆記本,看看周圍無人,趕緊揣進懷裏,像做賊一樣。那個躺在地上,差一點就會被水浸到一角的小黑本,對他有莫名的吸引力。
湯姆·馬沃羅·裏德爾,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翻來覆去地看,怎麼都是個小本子而已。德拉科提起羽毛筆在上麵畫了個圈圈,好像,有點無聊?
墨水慢慢地變淺了。圈圈消失在黃色的紙頁上,一行字浮了出來:你好,你是?
德拉科飛快地站起來,拉緊所有窗戶的窗簾,鎖上門,掃視屋裏一圈,這才又回到桌前坐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筆,寫下:
你好。我是德拉科·馬爾福。
馬爾福是個好姓,德拉科是個好名字,天龍座和古老的家族。
謝謝。你的名字也很好。德拉科不忘記也奉承一下對方,雖然這個名字普通得讓人不想記住。你是這個筆記本麼?
我是人,這個筆記本是我的。
我不太明白啊。你給我講講好麼?
好的。
日記本裏有個十六歲的男孩叫湯姆·馬沃羅·裏德爾。他有漂亮的字,會跟德拉科說話。真的,好有趣。
德拉科·馬爾福。
我記得你的名字。
湯姆,今天我收到父親的信。
你的父親,盧修斯。
他說他想我,你說這是真的麼?
你父親,小時候,怎麼樣子對待你的呢?
我小的時候,父親總是打我。如果我走路的姿勢不好看,就要打一下。吃飯的時候發出聲音,就不許吃,再打一下。說話的時候沒有看著人家的眼睛,打一下。不小心說了錯的話,打很多下。
錯的話,是什麼呢?
就是,不是一個馬爾福應該說的話。
一個馬爾福應該說什麼話呢?
我……也說不好,就是馬爾福應該說的。
那,他有沒有過不打你的時候呢?表揚?
我想想,啊,有,有一次我記得很清楚。那時我好小,但是特別想要騎掃帚飛。父親不許,他也沒有教我飛行咒。可是我自己偷偷的從書上看了。我就偷了一把掃帚出來,悄悄的騎上去了。然後我就飛起來了,我以為沒有人看見,很高興。但是我還很笨,沒一會就掉下來了,掉到我家院子裏的樹上。父親過來把我救下來。
你以為他要打你。
是的,我以為他要打我。樹枝掛得我很疼,腿流了好多血,袍子全破了。但是我沒吭聲。結果,父親說,小龍,你很棒。
很意外吧。
是啊,但是特別高興。
那麼,他第一次送你來霍格伍茲的時候,你記得那時他最後的樣子麼?
我……記得。
德拉科放下筆。盧修斯把他送到車站月台,看著他自己帶行李上車,找到車廂,坐下。他向車窗外看,正看到父親也在看著他,仍舊嚴肅,仿佛在說不要給馬爾福家丟臉。他低下頭,決心自己在霍格伍茲取得地位之前不向家裏說一個不好,包括向媽媽。車輪開始緩緩向前,德拉科閉上眼睛,感受車體輕微的晃動。他突然有些失落,不由自主地向窗外又看了一眼,已經開始要淡去的月台上,一個鉑金色的高大背影正掏出手帕,好像要擦哪裏,眼睛。
德拉科,你的父親寫信來了,第一遍,你沒有仔細看吧?你要不要再看一遍呢。
沒有回音。德拉科拿著盧修斯寄來的書信,一滴一滴的眼淚落下來。
德拉科·馬爾福。
你每次都會先寫自己的名字。
一種怪癖而已。
怕我那一天會忘記了麼?
你,會麼?
今天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了麼?
德拉科笑了笑,日記本看得到。他蘸足了墨水,寫下一行行字母,馬爾福家的字體。
日記本裏有個十六歲的男孩叫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永遠十六歲,又比十六歲大得多。他記得德拉科的名字。
並且,可以傾聽一個馬爾福,德拉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