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大學校園,草樹依然茂盛,校園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虯曲的樹冠遮住了道路的上空,早晨的陽光透過葉子的縫隙斑駁的灑在地上,兩旁的人行道上是迎接新生的臨時接待處,人行道後麵是一片氤氳的草坪,草坪上滾落著幾個幽綠的冬青球,期間夾雜著幾株開的濃豔的海棠,海棠再往裏參差著幾顆春柳,迎風佛動著柳條兒,鳥兒偶爾的啁啾的飛來,又驚恐的著急飛去,太陽慢慢的釋放出熱量,來接待處報名的新生也多了起來。政史係的接待處從容地迎來了第一位新生,父母疲憊的背著行李,女孩子蓬鬆著頭發,一臉倦容,在接待人員幫助下很快辦完了入校手續。輔導員安排我帶他們去公寓樓安頓下住宿。我帶著他們就往公寓樓走去,在公寓樓下,領到了厚厚床墊、被褥以及洗漱用品,女孩的宿舍是4號樓628,最高的一層。按說,我該走了,看著女孩子疲倦的麵容和她父母略微期待的表情,我打算好人做到底,幫她把行李扛到宿舍。
扛上床墊和被褥就開始往樓上攀爬,女孩的父母拿著行李和臉盆等洗漱用品,也許太累了,每攀爬一層都非常吃力,待到攀爬到六樓,我也累的氣喘籲籲,打開宿舍門進去,八張床位空蕩蕩的,女孩指著右手邊的床位,示意我放下被褥,然後拎著行李包進了洗手間,很快傳出了嘩嘩的流水聲。她父母坐在床上略作休息。出於一種慣性,我把床墊給鋪在床上,鋪上褥子,鋪上床單,一張呆板的木板床頓時有了生機,兩床被子還零亂的趴在另一張床上,我幹脆以軍訓的標準給疊的像豆腐塊一樣,整張充滿了溫暖的氣息。女孩的父母很感動,我一邊幹著一邊聽著感謝的話,一邊客氣的應承著,一切都拾掇好了,我也準備走了,女孩的爸爸拿出50塊錢,非要塞給我,我怎麼也不要,拉拉扯扯的一會,女孩從洗手間裏出來了,高挑的個兒,著一襲綠色長裙,穿一雙明快的拖鞋,一頭長發輕輕束起,自然的披在肩上,額頭耳旁發稍上的水痕依稀可見,剛洗過的臉頰靚麗秀氣,俊眼修眉,顧盼神飛的,一隻手抓著兩個蘋果和一隻手端著一飯盒小柿子,笑盈盈的走了出來,大大方方的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一個蘋果往我手裏遞,我有點受窘的接到手裏,就起身告辭,女孩追了出來,問我是幾班的,我說是三班的,就匆匆的走了。
大一新生半個月的軍訓很快結束了,我們也步入了大學生活的常態,每天背著書包上課、吃飯、晚自習、回宿舍。大學戀愛的雖然很多,但那都是老天給比較帥的男孩和女孩的賞賜,姿色不出眾的大多沒事都在教室裏看看書,聊聊天,吹吹牛逼什麼的。我就屬於不修邊幅,形容大眾的這類男生,那類花前月下的故事的隻會在別的人身上演繹。也不感覺什麼,每天晚自習的教室裏都會有我們難兄難弟的身影,在那裏,也能找到一種學生時代的充實。可有些事情卻是總在不經意間的發生。
一個晚上,有個哥們興衝衝的跑進教室說:“仁哥,有個美女在外邊等你,你快出去看看吧”。我以為是拿我開涮,也沒當真,抬起頭來想了想,又低下頭低頭看書。“真事啃,仁哥,你快出去看看,別讓人等著---”,哥們又催促道。我半信半疑的走到窗口往下掃了一眼,確實,在來往的人群中,燈影裏有一個女孩在站著,身材高挑,站的筆直。我走了下去,細細打量了一眼,頭發紮著夾,高高的翹著,上身穿著秀麗的西裝,上衣領口處微微敞開著,褲子筆挺,配著俊俏的小皮鞋,端莊颯爽。我還沒開口,他問:“你是……嗎?”我並沒認出是誰,疑惑的“嗯”的一聲。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女孩笑了,脆生生的說:“我叫江雨,02級政治3班,那天認宿舍謝謝你幫忙啊”。我驀然想起來了。在這樣的女孩麵前,我很窘迫,也感覺很猥瑣。我說:“沒事,你有事嗎?”江雨說:“我想過來一塊和你上自習,可以嗎?”我感覺很驚愕,心裏道:“不至於吧!”。但嘴裏卻說”中“,我和江雨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教室。說實話,在眾目睽睽之下,忽啦吧的領著一個漂亮女孩回到教室,那種感覺非常窘迫,臉上也熱呼呼的。坐下之後,江雨拿了一本《哲學原理》翻啦著看,我手裏拿著《道德概論》,但看不下去,總感覺全教室的目光都在注視著我,窘迫的難堪。大約過了十分鍾,沒有說話,江雨說:“到自修室去看書吧,這裏太吵了“,我急忙答應了,匆匆的和她走出了教室。
江雨在前麵走著,我在後麵跟著,略微說了點彼此的情況,我知道他家是濟南的,城裏的妹子,以前家裏做過買賣,挺有錢的,學過兩年舞蹈,報考舞蹈學院沒考上,就來到我們這個三流的學校。他本來報的中文係,但是卻被政史係錄取了,她喜歡文學,不喜歡政治理論這類的枯燥的東西。問我看過《紅樓夢》沒?我說“看過”,問我喜歡《紅樓夢》的那一節,我說:“香菱學詩”,問我喜歡誰,我回答:“喜歡賈寶玉”,她問:“為什麼?”我說“賈寶玉身邊女孩子多。”江雨抿嘴笑了,那我以後叫你“二哥哥”吧。江雨提議不去自修室了,圍著校園走走,一路走走停停,沒大有話說,江雨說:“二哥哥,我給你唱支歌吧”,我回答:“嗯”,她說:“你願意聽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願意聽什麼,我沒有聽音樂的愛好,一首歌名也記不起來,最後不得以說:“兩隻老虎吧”,江雨說好吧,就略微往前走了一下,“兩隻老虎,兩隻老虎…”的唱了起來,夾帶著手勢,頭發一擺一擺的,沒有任何的不自然,也許學過舞蹈都練出來了,一曲唱完,問我還想聽什麼,我實在想不出來,我說你隨便唱首吧,然後,江雨就給我唱了一首《流星花園》,唱的時候,步伐很慢,歌曲旋律非常優美,歌聲也非常好聽,好像,花草、樹蔭、路燈、天上的星星都在聽,很快就走到了公寓樓前,沒有理由再走下去了,我說:“你還不回宿舍”,江雨說:“好吧,你還回教室?”我說:“不去了,”然後,我們各自回宿舍了。
以後的日子,江雨經常來,我也根本沒往別的方麵想,感覺一個女孩,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找個人說說話,打發多餘的光陰罷了,我也權且把她當做打發光陰的朋友,雖非紅顏知己,卻也無傷大雅。那天晚上,在自修室,我問江雨在高中學習好麼?他說“不好。”就喜歡書法,我讓她寫個字看看,她拿起筆來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她問我好看不好看,我笑了。她一著急,拿出寫好的作業,一整張紙,別說,所有的字兒都在了一塊,還就是挺娟秀的一筆小字。江雨問我:“將來想幹什麼”,我說:“回老家當個老師。”我說:“你呢“,江雨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爸可能讓我去上個山大自學班,將來當個女兵吧。”“道不同不相與謀”,和江雨相比,在氣場上在就落了下風,我心裏隻是把江雨當做個比一般女生能特殊點的朋友,等到她對這個學校熟悉了,自然就不會來了。所以,心如止水,隻要她有時間來玩,我也樂意,也還是放下手裏的書本陪著她的。
學校是新建的,校園的圍牆是鐵柵欄的,牆外邊是一條坡度陡峭的大溝,當是建設學校取土形成的,溝的上麵是一條大馬路,馬路的那邊是一個農村集市,每天那裏都有賣混沌、朝天鍋、豆腐腦、煎餅果子、濰坊和樂、陝西涼皮等小吃的,我們學生都願意沒事往哪兒去吃點。鐵柵欄牆本來是過不去的,後來有一根柵欄被砸掉了,我們就可以側身穿過柵欄空當出去了,而不用再從校門口繞一個大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