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聽說三皇子要來梧桐院,一時被嚇得手忙腳亂,明月隻能一個勁的安慰她,說他其實是個性子很好的人。
李嬸有苦說不出。
她親眼見十郎和十二在明月麵前乖的像貓咪,乖巧中有一點點傲嬌,讓人喜歡得心都化了。
可是別說在學館了,就是太傅府裏的小主子們都不敢惹他們。
名聲在外的趙寧,李嬸就更不敢想象了。
趙寧還在地牢裏。
這個前朝修建的地牢,陰暗,潮濕。
還有濃鬱的黴味。
侍衛們高舉著的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了爬滿了青苔的牆壁,卻照不亮這陰森的空間以及無盡的黑暗。
隔著鐵柵欄,趙寧和蕭熤對視。
這個前朝太子,即使淪落到落草為寇,也不改那一身高貴儒雅的男人,如今,沒有人來幫他收拾,也隻剩下一身淩亂狼狽了。
趙寧不想回憶過去,他的過去太屈辱了。
乞丐一樣流浪,野狗一樣搶食,蟑螂老鼠一樣求生,鬼一樣的習武……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他高高在上的蔑視著幼小的趙寧,當今皇上的第三子,如何卑微又艱難的活下來後,又把他狠狠踩在泥裏,再蹂躪一番,還教育他,這是他應承受的,他生下來,就是為了承受這些屈辱和苦難。
趙寧本來也不傻,在外麵流浪那麼久,他見過父母對子女的愛,他也問過蕭熤,為何他要這樣對他們?
蕭熠隻是冷笑,說那是他的命,是他們的命。
他的六個哥哥也這樣,那些和他一起長大,同樣跟羅侍衛習武的哥哥們也這樣,白四的三個哥哥也這樣。
直到……
一個多月前,趙寧在大明湖畔,找到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前朝皇太子。
以及蕭七郎上麵的六個郎。
六個郎,都是妻妾成群,兒女成群。
那個尋子失蹤的“嫡母”,高坐高堂,笑得慈愛又高貴。
蕭熤也在這豪宅大院裏,繼續吟詩作畫,品茶賞景,風雅依舊。
趙寧破門而入的時候,這隻陰溝裏的老鼠很想對他破口大罵。
現在,他終於學會了沉默,會用驚慌失措甚至哀求的眼睛看著趙寧了。
獄卒打開鐵門,趙寧緩緩走了進去。
一群男男女女的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當年那個弱小懵懂又無助的孩童,已經長成了他們不敢對視的高手。
是他們的父親用最殘忍的手段訓練出來的殺手。
蕭大郎終於怯怯的站出來。
“三殿下,能不能,請你,看在曾經救過你的份上,給我小兒留一條命,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
趙寧看著他,想,他終於還是說出這句話來了。
他本來以為他說不出來的。
多少年來,這個大哥,是他回憶裏唯一的溫暖。
那個教他識字,在他被丟到荒野求生時從狼口裏救下了他的大哥。
在他被蕭熠放到外麵去曆練前,曾流著淚寬慰他,向他訴說“父親”的不易,說,如果他哪一天遇到不測,要他代他孝順父親,幫父親完成心願。
真是聲聲泣淚,字字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