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她成功考取了西北某藝院,四年,端過盤子,幫食堂打過菜,畫過二十塊錢一張的大頭,始終沒再拿過家裏一毛錢。
她隻是想向她奶奶,向這世間證明,她,喬明月,不稀罕父母的那點財產,她自己可以生活得很好。
她要向她奶奶證明她錯了。
四年啊,她從象牙塔走到兼職服務員,吃了多少苦頭!
如今商明月卻來證明,喬奶奶是對的。
她要怎麼辦?
明月站在驕陽之下,哭得不能自已。
她沒注意到有腳步聲傳來,隨後一隻溫暖粗糙又蒼老的手伸過來,一把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嚇壞了吧,沒事了,弟弟真的沒事,不要在這裏曬,跟婆婆回去,啊?聽話,阿月,啊?”
明月努力控製著自己,她不想在外婆麵前哭泣。
外婆拉著明月就要往回走,明月一彎腰,撿起那個沒剩下多少的可樂瓶子,又找回蓋子擰好。
外婆一看,眼睛都紅了,哄道:“阿月,咱不要它了,回去婆婆給你買幾箱,喝不完你帶去喝。”
明月低著頭,沉默而固執地拿著瓶子。
外婆無法,隻得拉著明月往家裏走。
外孫女看著嬌嬌軟軟的,但固執起來誰都拿她沒辦法。
她非要去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地方讀書,一分錢也不肯拿家裏的,不肯回咫尺的珠三角就業,也不肯回小城做老師,他們也拿她沒辦法。
回到外婆家,再看一下石頭,果然睡得香甜異常,還打著小鼾。
那次事後,喬奶奶就在五樓的樓梯口做了大鐵門,對明月也更是嚴防死守。
後來,她去了西北,小石頭也越長越大,會和她視頻,會清清脆脆的叫她好姐姐,問她什麼時候回來,他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與她分享。
她想,是啊,距離夠遠了,才是好姐姐。
她不知道商明月是怎麼哄他的,竟然哄他騙過喬奶奶,偷偷跟她出來了。
還對她那麼親近。
明月感覺到她的淚水又出來了,急忙躲到樓上表妹房裏去了。
看窗外,天空湛藍如寶石,遠處的山巒連綿起伏,樹木鬱鬱蔥蔥,近處水田高高低低,禾苗也綠油油的。
這是她一直喜歡的地方,一直喜歡的風景,然而她一直很少能來,小時候不自由,十八歲以後自由了,她又離開了這片地方。
在外麵四年,她想得最多的,竟然是外婆家附近的一個粉店,那冷粉,味道真的絕了,在縣城根本找不到,等她漂到了西部再漂到東部,得,更找不到了。
幾回回夢裏回來,醒來獨對一室寂寞。
如今終於回來了,麵對的卻是更荒唐可笑的處境。
不能軟弱,不能僥幸,唯有直麵。
幸好,這個時代有度娘。
她開始打開手機問度娘:
自首應做哪些準備?
想做違法的事但最後沒做應該如何定罪?
……
是的,明月準備自首。
那個“地府聯絡人”一直不停地給她發信息,一會兒罵,一會兒哄,她都保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