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落水那天後,蕭七郎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商明月麵前。
“每天晚上都去看。”
每個無法入睡的夜晚,他都會偷偷去看她,看她熟悉的眉眼,想她以前對著他咬牙切齒的笑的樣子。
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卻無處尋她。
他想跟她說,隻要她肯回來,他不會再給她下藥了,她想去看趙二郎他就帶她去,她想去江南他就帶她去,想去塞外他也帶她去,隻要她肯回來,隻要她肯讓他知道,她還活著,在這個世間裏。
她還在這個世上,他就不孤單了。
可是,沒有用了,她不在了,不在了……
他想,也許,那是他的命,所有的好的東西,他都留不住。
就像那個假姨娘,一直對他不好,後來,她瘋了,開始對他好起來,然而沒多久,她也死了。
傅老先生看他低頭沉默,又是差點被氣得跳起來——不得不說,收了這個小弟子之後,太傅的身體都敏捷了許多。
他後來才知道,商氏和他根本就沒圓房,虧兩人還天天同居一室。
猶豫了半天,蕭七郎終於還是開口了:“老師,我走後,侍候她的人不要少了,不要讓她出府,她想要什麼,小事你可以答應,大的,比如想認你為父這種事,你都不要答應她。”
傅老先生:???
“老師,”蕭七郎艱難又堅定地說,“她,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明月。”
傅老先生氣得猛地一拍書案:“孽障,你用藥強把人給擄過來了,還不許人家不認賬啊?我明天就認了這幹女兒給她撐腰去!”
蕭七郎沉默了一下,苦澀又艱難地說:“我知道,她一直記恨我。但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老師,其實在船上,您開始想讓我拜師時,我很高興的,就想答應的,是明月不許。她雖然不知道您是什麼官職,但她猜出您的職位不低,他說您必定是個正直的好官,要為更多的百姓造福,不能因為我而被猜忌。”
他其實不想告訴老師這個秘密的,怕哪一天他的月兒回來,老師知道她是妖怪。
可現在這個女人太會裝又太貪心了。
他怕她把他不知情的老師算計了。
“七郎……”傅老先生不知說什麼才好。
“老師,她不是那個會教趙二郎讀書的明月,不是那個要讓屠龍寨人安居樂業的明月,也不是船上那個給您做衣服的明月。如今這個世上,我也隻剩下您了,請幫我照看好她,等我洗淨汙泥回來。”
他的明月兒還有很多好,但他不想說,也不能說。
他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又什麼時候回來。
明月說過,怕別人知道她是妖怪了他會護不住她,那他就要有更多更強的本事,等她回來時,別人即使知道她可能是妖怪,他也能護住她。
傅老先生隻覺得心中一酸,想要說什麼替陛下辯解幾句,話沒說出,隻覺得眼前一花,蕭七郎消失了。
書房裏,隻剩下傅老先生一人。
老人想了想,突然想起蕭七郎給自己的那張畫來,真是,人老糊塗,這些天他想的事太多了,竟然忘了這高產糧種的事。
再想起他去後院時,看到商氏那張乖巧柔順賢良淑德的樣子,確實,有點不一樣,曾經的她,明明一臉溫柔,骨子裏卻剛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