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傅老先生,姓傅,名昭,字仲卿,官拜太傅。
曆經兩朝,過知天命已經多年,本來以為這世上沒什麼事能亂得了他的心境了。
但是,有個都二十出頭了的大小夥天天在他隔壁讀《論語》。
讀的還是他的死對頭宋世綸注釋的版本。
這擱誰誰受得了?!
傅老先生他忍了整整兩天。
兩天啊!
一開始,他以為這小子存啥壞心思,到後來,他確定了,這小子存的就是壞心思!
都幾十歲了,讀個《論語》還能結結巴巴?
明月很無奈,她就那麼半桶水,全都倒出來了,繁體字她認不全,熟悉的句子她可以蒙,不熟悉的,她也不敢耽誤蕭七郎,即使他不科舉,她也不能誤他。
蕭七郎很委屈,他認得的字更少。
隻好一起努力,認識的讀了,不認識的標下來,等以後聘請了先生再教。
這有什麼問題嗎?完全沒問題,既然蕭七郎愛讀,明月會阻擋一個大孩子的上進心嗎?
再說,這官船比民船的隔音好多了,他們既沒有住傅老先生隔壁,也沒有住他的客廳兼書房的隔壁。
他們不知道,傅老先生他自打一不心聽了一次蕭七郎讀書後,就找虐似的老創造機會往他們這邊跑,想聽聽蕭七郎有沒有把那句話讀順了。
這,一句還沒讀順又跳到另一句的,除了明月,任何一個大儒都受不了。
所以,忍受了兩天之後,傅老先生打發老仆勤伯去找蕭七郎。
蕭七郎很聽話,勤伯辦事也穩妥,讓他連書也帶來了——傅老先生這邊,還真沒有這麼一本書。
“聽你在讀《論語》?”
“嗯。”蕭七郎點點頭,臉上露出幾分歡喜的模樣來。
傅老先生:……
你都二十幾了吧?二十幾歲才開始念《論語》,你還得意了你!
“怎麼念得結結巴巴的,還有不認得的字?”
蕭七郎連連點頭。
“不是說你娘子知書達理,什麼都懂嗎?”傅老先生淡淡地說。
其實蕭七郎沒有說過這句話,但傅老先生那麼一說,蕭七郎覺得自己的娘子確實稱得上知書達理,但什麼都懂就不對了。
他分辯道:“我娘子又不是妖怪,怎麼可能什麼都懂?”
傅老先生:……
“一個進過學的人,連論語都讀不全,像話嗎?”
本來他對商氏印象不錯,人雖然小了一點,但眼神清澈,舉止斯文有禮,不像另一個姓啥來著的,看他的眼睛都快要長出手來了。
誰想竟是個繡花枕頭。
蕭七郎不高興了:“我娘子沒進過學,我娘子是聽學生讀的。”
傅老先生:……
反正他娘子樣樣好。
真那麼好,放著他那麼好的一個先生不讓夫君來求教,一味拉著夫君在內帷廝混?
“拿來,我教你。”傅老先生淡淡的說。
他要讓這小子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先生。
勤伯:……老爺你是受不了這小子結結巴巴的讀書還是太閑了?其實我也可以教他的啊,讓您老來教,怕一不小心把人家孩子給講懵圈了。
人家願意教,蕭七郎也很爽快地奉上了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