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池
連綿數千裏的天池山脈，高聳入雲，森林如墨，將大荒世界的陸地，分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邊是光明籠罩之下的神界，盛開著芬芳的曼陀羅，安靜的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一邊則是暗黑神日照耀下的魔界，那是一片蒼涼黑暗的土地，終年吹著猛烈地罡風，風聲仿佛曆史的回聲。
山脈地勢險峻，峰巒迭起，在一些高峰的山頂，隱隱可見晶瑩的冰雪，即使是神界善於飛翔的天使也不能飛躍。
而山中卻是深不可測的原始森林，古木參天，少有人煙，林中間或有毒蟲猛獸出沒，傳言山中生活著神秘的占星族人，但從未與外界有過來往，本不為外界知曉。到了數百年前，流光初入神界，誤入天池山脈，迷失了路途，又因緣巧合從妖獸口中救下一個須發潔白的老者，得到指引，才走出了蒼茫大的群山。
後來流光帶兵遠征魔界，得到那個老者的相助，老者自稱禾洛，為占星族族長，隨軍出征，雖然禾洛自身魔法並不出眾，但精通占星之術，根據星象變幻，為流光出謀劃策，甚至有未卜先知隻能，從此聲名大振，占星一族生活於天池山脈深處的消息也漸漸地流傳開來。但後來流光隕落於魔界，禾洛回歸天池山脈，載不出世，有關占星族人神秘異術的傳言漸漸地平息下來。
後來多有好事者深入天池山中想要一探究竟，卻大多有去無返，想是葬身山脈深處，即位後的天使之王立下嚴令，天使族人不得進入天池山脈，隨著世事變遷，有關占星族的傳言再次被淡忘，虛無縹緲起來。
遲末，絕地，小鳳，青木一行四人，穿行於密林之中，腳踩在地麵之上積攢了無數年的枯葉之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正午的陽光從樹木枝葉地縫隙之間照射下來，在地麵上灑下點點的光斑，一陣風吹過，細碎的光點輕微地跳躍著，像是地麵上躍動的銀色的小球，活潑靈動。
“我們在此地休息一下，前麵就是占星族聚居的地方了。”遲末都身後走了數日，早就顯現出疲憊神色的幾人開口。
“啊，太好了，總算找到了啊，我早就暈頭轉向了！”從進入天池山脈開始就一直抱怨著喊累的小鳳雀躍起來，身後的青木和絕地也鬆了一口氣。
“遲末，幸虧你來過，不然還真的找不到路迷失在這森林之中呢！”青木走到遲末的身邊，坐了下來。
“當年我剛從魔界出來，就迷失在這無邊的森林裏，距今已經數百年了吧，也是依稀有些印象而已，所幸，沒有迷路。”
“十多年前，你不是被禾洛指引才會到花都去的嗎？”小鳳好奇的詢問。
“當時我一個人闖入了占星族設置的幻境之中，眼前隻有大團的迷霧，後來清醒時就見到了禾洛，並不記得走過的路程。”遲末又想起那個剛從神界離開，執著地尋找著自己的雙翼的少年，接著說道：“禾洛指引我踏上了使命的第一步，而現在我又回來了，轉了一個好大的圈，世事真是奇妙。”
風吹過去，樹木的枝葉搖擺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遲末站起身來，拂去了身上的枯葉：“走吧，我們去見禾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前方還是無盡的密林的時候，視線變得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如此安靜，祥和的世界：
一個幽靜的山穀，小巧的山石堆砌而成的房屋，錯落地坐落在山穀的四周，房屋的煙囪上，升起淡淡的炊煙，被微風吹散在山林之間，和蒸騰的水霧融合，隨風飄散。
房屋之間，由石子鋪就的小路彼此相連，小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在安靜的行走，山穀的中央，是一個翠綠的湖泊，蒸騰起絲絲縷縷的水霧，白色的水鳥在水霧之中穿行，大聲的鳴叫，然後俯衝而下，從水中捉起一尾小魚，朝著遠處飛去。
湖水中央，是一個蔥綠的小島，島上隆起一座小巧的山尖。
湖的岸邊有幾個少女在洗衣，微笑著嬉鬧，把水中清澈的湖水，彼此潑灑，在洗衣少女不遠處的湖麵上，有三兩個孩子張開翅膀，在貼近水麵的空中飛翔著玩耍，時而小腳輕點一下湖水，泛起輕微的波紋。
一行四人竟看的癡了。
“這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世界，占星族人，從不與外界往來，也沒有我們一般高深的魔法，但是有時候，我卻很羨慕他們。”是遲末的聲音。
最先發現幾人的是那幾個在湖麵上玩耍的孩子，看到遠處有幾個人影，就撲打著小翅膀飛了過來，瞪大眼睛好奇的望著遲末四人。
“呀，他們是山外麵的人，你看，四個人的頭發顏色都不一樣呢。”是一個女童尖細的聲音，遲末他們這才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行人，然後禁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四人盡然具有四種不同的發色：遲末的冰藍色，海王青木頭發是耀目的金色，絕地是天使族人，頭發是一塵不染的雪白，小鳳是花妖，頭發呈現出墨綠的色彩，也難怪小孩子好奇地張望著。
“我們是有事情想拜訪一下你們的族長禾洛！”小孩子的身後，是聞訊趕來的族人，占星一族少於外人來往，眼神之中大都閃現出驚異的神色，聽到遲末的聲音，也許是從來與世無爭，天性平和，雖然不解這些人如何得知族長的名字，但還是點頭微笑著還禮，然後幾人向族長通報去了。
“他們的族長，居住在湖心小島山峰的洞府之中。”青木幾人順著遲末的目光向那個湖心之中的小島望去，果然看到隱隱有一條小橋從岸邊延伸到湖心的小島上，通報的人正在橋上向小島上行去。
過了一會，通報的人回來：“族長年邁，不便相迎，他老人家已經想到來的是誰，你們自己進去吧。”
然後那群好奇的孩子和族人也漸漸地散了，遲末四人向著湖心的小島走去。
禾洛在洞府的門口相迎，看到遲末和小鳳幾人穿過小橋，漸漸地走進，忍不住屈膝跪了下去：“王，您回來了。”遲末走向前去，扶住了正在行禮的禾洛：“禾洛，你也老了，想不到我轉世之後，還要數次勞煩與你，實在是對你虧欠很多啊。”
“王說哪裏話來，當年我從魔界撤軍，保護王後不利，走漏了風聲，才導致……”然後沒有繼續說下去，望了一眼遲末旁邊的小鳳，臉上閃過愧疚的神色。
“小鳳你們先到洞府之中，我和禾洛有話要說。”
小鳳，青木，絕地三人向山洞的深處行去，望著小鳳去的遠了，遲末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年邁的禾洛。
“王並不想讓王後恢複當年的記憶？”
“是的，現在的他那麼的天真快樂，我不想讓她記起那些塵封的往事，你隻要用混沌之鏡從她的靈魂深處找出當年那個行刺之人，也就夠了。”
“好吧。”
禾洛的洞府，還是當年的模樣。
這是一個巨大的溶洞，無數半透明的石鍾乳從動洞頂下來，折射著五彩的光芒，閃亮如晶瑩的寶石。
滴答的水聲傳入耳中，仿佛是清脆的鈴聲，清新悅耳，使人聽了說不清的暢快。
無數霧氣凝成的水球懸浮在空中，按行星的軌跡運轉著，充滿了神秘色彩，小鳳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張望。
禾洛領著眾人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來到一件門前古舊的石室門前。
禾洛用手指在石門上輕敲了三下，石門上的魔獸雕像的雙眼中閃過一線靈光，隨之，厚厚的石門緩緩的開啟，他們走了進去。
石室中空蕩的隻有一麵爬滿了綠色銅鏽的古鏡，立在牆邊。
“小鳳，站到鏡子的前麵去。”遲末把正在發呆的小鳳推倒了鏡子之前，小鳳不知就裏，好奇地盯著那麵古鏡。
禾洛張開雙臂，微曲中指，口中低沉的聲音念動咒語，身體緩緩的浮動起來。
風仿佛從地底吹來，他白色的胡須和頭發，想蛇一樣在空中翻卷，他那布滿皺紋的臉變得無比紅潤，雙眼迸發出太陽一般的光芒。。
低沉的咒語，仿佛來自曆史長河裏蕩起的回聲：“記憶之門，入我之心，開。”
一道銀亮的閃電從他的指尖劈向銅鏡，隻見那冰冷的鏡麵，泛起如水的波紋，開始呈現出模糊的影像來。
像是被霧籠罩了一切，隱約可以看到人影浮動，漸漸的，影像轉為清晰，小鳳看到，在幻境之中和遲末一起看到的海邊那場王後遇刺的情景，再次從鏡子中浮現出來。
遲末，絕地，青木和禾洛四人站在小鳳的身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混沌之境，等待著謎底揭開的那一幕。
風雨交加，天使和魔族在陰晦的天空中拚殺，鮮血和羽毛和著雨水一起落下。
王後將繈褓中的嬰兒交給了身邊的侍女和禾洛，讓他們帶著遲末逃脫，然後自己向著此刻的首領衝了過去。
混亂的畫麵在鏡中飛速的呈現，眾人似乎可以真切地聽到天空中的喊殺聲、和肆虐的風雨聲，撲麵而來的是鮮血的腥氣。
王後揭開了一個人蒙麵的黑紗，一個絕地，禾洛，遲末都無比熟悉的臉，在鏡中清晰的浮現出來。
一時之間，石室之中變得無比安靜，靜的可以清晰的聽到幾人的呼吸。
那是一張充滿著驚詫的臉，望著麵前的王後，然後在一瞬間，麵容之上又布滿陰狠的神色，變得扭曲猙獰，臉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絲絲的黑氣在飛速地蔓延，雙目變成妖豔的血紅，閃爍著邪惡的光。
“去死！”那張臉口中低呼一聲。
然後，王後隕落，從半空中跌下……
“鬼啊！”小鳳看到那張讓她感到莫名恐怖的臉，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接著眾人從驚詫之中回過神來，無聲地看著鏡麵上的畫麵變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竟然是他！”絕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禾洛沒有說話，隻是輕微地歎了一口氣，青木望向一直一言不發的遲末，也猜不透遲末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
神界，懸羽宮。
深夜裏靈兒再次從夢中醒來，越來越確信，那個叫做艾葉的鮫人公主，一定與自己有著某種關聯，那個蔚藍色的世界，那個閃爍著光芒的琉璃宮殿，一定是自己曾經到過的世界。
靈兒這樣想著，再也沒有了睡意，從床上坐了起來，望著手腕上紫色透明的貝殼發呆：“要不要在到蒼穹城的海邊去看看？”
沒有人回答，窗外，是宮殿裏點起的燈火，散發著昏黃的光。
“還是找父王商量一下，不知這麼晚了，父王睡了沒有，到父王的書房去看看！”這樣想著，再不遲疑，靈兒起身，打開門，朝著宮殿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宮殿議事廳旁的書房，並沒有亮起燈火，靈兒失望地歎了口氣，正準備離去，卻聽到了房中有人說話的聲音，感到無比的奇怪，趴在窗上，細細的傾聽，仿佛一道閃電劈在心頭，靈兒發現自己因為太過於驚詫，再也不能向前移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