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今天是黴到了家,聽段大頭的話,讓它們跟著就跟著,咱們也不去招惹它,看它們能把咱怎麼樣。”曹辰生說。
“你說,咱們是不是拿著三把火在夜裏行路把小鬼們招來了?”龔衝想起夜間擎三把火行道,那是給陰靈引路,不幹淨的東西最愛跟著三把火。
“如果真是這樣,那跟來的就不是白天的小鬼了,從靠近傍晚十分的那段時辰,我就開始發現這幾個小孩,現在它們可是跟了咱們小半天了,居心叵測啊。”曹辰生道。
“這鬼是你招來的……”龔衝臉上騰出一抹厭惡,曹辰生一看,臉色大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能怨我嗎,它們要跟來我想攔也攔不住啊。”
“你攔不住……攔不住……可我的錢都給施舍它們光了!”敢情龔衝憤懣的是剛才拿錢花得冤,還在為此耿耿於懷。
“你都把錢撒了?”曹辰生一怔,估摸著龔衝是把錢都拿去打發小鬼了,即道,“回去我跟段大頭說說你的情況,申請報銷得了。”
“你們倆在後麵嘀咕什麼?快點跟上,別磨磨唧唧的!”段家財回頭瞪了兩人一眼。
“這地上怎麼……”潘耀突然蹲了下來,段家財也拿著火把彎腰細瞧,竟發現他們的腳底土地如冬日水麵上蒸騰出層層白霧,由稀變濃,越聚越多,那些霧氣無孔不出,甚至連站起身來都看不清自己的鞋尖了。此情形讓幾人雪上加霜,這無疑是增加了他們逃離的難度,隻好霧氣濃到一定程度,他們就很可能連記號都找不到。
夜更深,屯裏的氣溫越是冷,連腳下的霧氣都是冰的,幾人行路就好像光著腳丫挽著褲腳在溪水裏走動,臉上也有些許冰涼的東西黏附,怕真是落了霜了。這塊地是出了名的溫差大,白天黑夜截然不同。七月中旬白天烈日當空,豔陽灼人,正是晴空萬裏。到了夜間沒有多少回溫條件便是驟然冷卻下來。幾人拿著火把幾乎都感覺不到火焰的溫度,就聽得嗶嗶啵啵的燃燒聲。
地上霧氣一蒸騰,眾人的行速陡然緩慢,而且趔趔趄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段家財說半小時就能走出葬鴉屯,卻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連莊古的那個位置都找不見,更別說邁出屯外了。段家財隱約覺得這地方成了一個走不出去的迷宮,來之時,他和曹辰生所做的標誌都依稀可辨,每幾十米一處。為了顯而易見,他們把記號做得十分醒目。可是越走越是發現這些標誌稀裏糊塗地多得沒個盡頭似的,蜿蜒崎嶇,段家財不得不把曹辰生腳上跟前來:“咱們來之前大概做了多少個記號?”
“嗯……好幾十個吧。”曹辰生親手做的標誌就有三十不止。在夜路做記號最需要謹慎,多做幾個好行路。
“可是咱們這近一個小時走下來,看到的記號怕是上了百處不止。”段家財有些發蒙,“你看前方這處標誌,路邊一岩石上用石塊堆疊起來的三角形箭頭,是你疊的還是我疊的?”
曹辰生拿著火把靠近標誌,觀摩了一會,困惑道:“是我疊的,可是箭頭的方向搞錯了!我明明是朝西南方向擺列,可是現在怎麼成了東南了?這不是給繞回來了嗎?”
曹辰生一說,幾人都糊塗了,尤其段家財,他們來的時候就兩人,難不成還有人跟在後麵故意把記號弄錯了不成?這是撞了哪門神還是惹了哪門怪,不帶這麼折騰人的。
“等著。”段家財讓眾人停下來,跟前是一顆古樹,這棵樹的樹幹十分粗大,不過表麵滿是疙瘩,常年不知道換了多少層皮,已經有不少寄生斛長在了樹腰上,幾人拿著火把竟然沒能看清樹蓋下的枝椏,足見這顆古樹盤亙根深蒂固在此的曆史有多悠久。
“曹辰生,咱們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這顆樹?”段家財回頭問。
“我的確沒什麼印象了,或許有或許沒有。”曹辰生說。
“沒有?難道一棵樹長這麼大就要一鬥煙的功夫麼?”潘耀說。
“我真的沒印象,來時做了好多記號,連我都記懵了。”曹辰生無奈道。
“李勝才,你爬上這棵樹,看看能否觀察到遠處的景物,順便找個正確方向。”
李勝才放下身後的柴捆,很快便躍上樹幹,腳踩著疙瘩處,雙手摟著尺蟲一樣伸縮而上。到了高處瞭望四周,葬鴉屯的夜晚就如一潭死水,除了能分辨出山坳和渾濁的天際外,其他的就是渾然一色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