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財?”莊古又是一驚,難不成今天這入殮師會把他們無恥的伎倆給說出來嗎?莊古稍稍整理了麵容,正經道,“段家財其實也算是一個對待兄弟朋友爽直無遮的人,他對待我們幾個棺材手都是挺好的。”
“是嗎?”歿叱名一笑,“那就好。”
莊古原以為歿叱名要講出什麼重大信息或者把一些隱喻串聯起來,卻是歿叱名說了這幾句話後,就不再問了也不說了,直接揚長而去。
幾人之間的感情就這麼凝固了下來,各有各自的想法,不過,一場突如其來而且詭異的葬禮改變了這幾個人心理世界的格局。這年正值七月十五,傳統鬼節。
莊古已經回到了家裏,媳婦把脫殼幹淨的黃豆片在清水中浸泡四五個小時後,正帶著黃豆去鄰家的土礱磨豆腐。莊古喜歡吃豆腐,也喜歡做碾豆腐的活兒,就簡單幾個步驟,把黃豆浸泡一段時間,便可以碾片脫殼,將幹黃豆分批倒進一台土礱中碾壓了。中途再加水加料,最後去渣。煮了便可食用。
看到媳婦已經抱著一簸箕的黃豆出了門,莊古想換上一身汗衫要去幫忙,踏著門檻回屋裏時候,一張黃表紙出現在了他的眼簾。黃表紙不知道是何人送來,或是從哪裏飛來,竟是不偏不倚掉到了門檻中央。
莊古彎腰撿起來,黃表紙上寫著兩個字:抬棺。
莊古還是第一次見到一種通知有這麼簡單的,隻有目的,沒有時間,沒有地址,沒有人物,就這麼兩個字。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是下午一點來鍾,陽光明媚,蒼穹蔚藍,鄰居家早早地殺了雞祭貢神龕,插在牆壁上的香散發著香味彌漫著整個屯,一些孩子拿著拆散了的鞭炮燃放,今天是送鬼神的日子!
“莊古!”媳婦在隔壁喊他,莊古答應了一聲,把黃表紙對折塞到了門縫裏,當是惡作劇不去費神了。如果真的有人有事相求,也不會就這麼寫著兩個字,猜也猜不著的說辭。而且抬棺,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麼?段家財呢?龔衝呢?曹辰生幾人呢?
進屋換了間汗衫,莊古便出了家去了隔壁鄰居碾石磨,也便是把此事拋在了腦後。
鄰居家裏幾個平日無所事事確是喜歡說長道短的女人在打情罵俏,說的話毫無修飾,黃色段子竟是出口成章,害得莊古站在媳婦麵前都靦腆了。悶頭悶腦地捉過石磨推軸,呼嚕嚕地碾轉了起來。
天氣挺是炎熱,沒一會莊古是汗流浹背,媳婦把磨下來的豆漿用一個密實的石粉袋裝好,叮囑著莊古要把這簸箕的黃豆都碾完,自己則背著這袋豆漿,拿回自己家裏過濾去渣了。
一滴汗從莊古的鼻梁滴落到土礱中的豆漿裏,莊古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下豆汁,然後放入嘴裏,味道生味很重,不過滑膩膩的,很順口。
把簸箕的黃豆磨了三分之二左右,就聽到自家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嫂,莊古在嗎?我們有事找他!”緊接著聽到媳婦的叫嚷:“你們又找他去做什麼?三天兩頭地來,一去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幹啥去了。莊古現在不在,你們去別的地方找吧!”
莊古慌忙丟掉手中的推杆,把簸箕黃豆擱在了石磨上麵。便把沾滿白色豆汁的手往汗衫上抹邊亟亟跑出了門。自家與鄰居是一個之隔,平日誰吵個架準能聽得個一清二楚,都說家醜不外揚,但是就這點距離哪能遮擋?乘著氣頭一罵,該說出口的不該說出口的都被鄰居聽得個一幹二淨,日後都彼此為飯後的談資,等到哪家不吵了,他們定會在深夜裏說隔壁家怎麼怎麼了。
莊古聽得出聲音是段家財來找的他,跑出門後,看到龔衝,曹辰生幾人竟然都到齊了,而且手上皆是拿著一張黃表紙,黃表紙與自己家門檻上發現的一模一樣,也是寫著兩字:抬棺!
六個人在不同地方的人,竟然能在家裏同時收到六張請柬,這到底是何人發出的帖子?斷家財麵色凝重,說了句:“走,去找入殮師去!”
莊古一怔,回頭瞧了一眼屋內的媳婦,看到她正走入廚房生火,便躡手躡腳地溜進屋裏,把長袖襯衫和褲子都換了,這才跑了出來,跟眾人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