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沒做聲,不知道是默認還是不理會高函。高函從裏麵撿起一包包發酵腐爛的東西,把帶來的一個慰問品塑料袋裝好了,然後提到了門外。
“莊古老先生,這垃圾我先暫時放到你院子裏。我出去的時候再幫你拿出去丟掉。”高函回頭說道。
老頭子毫無表態,連高函走出去的時候都未看一眼。
小蕾拿出一張棺木花紋的相片拓本,放到老頭子麵前,細聲問道:“老爺爺,這是我們……”
相片上有一角棺木床的花紋,要說棺木的花紋,那就五花八門不一而足了,據記載,古代棺槨花紋複雜多變,有葉脈紋的,規矩紋的,山水紋的,星雲紋的,花鳥魚蟲紋的,生肖紋的,猛獸瑞獸紋的,等等,而這床棺木,雕刻的是蟠螭紋的。而且周圍多是各種梅蘭菊竹,古琴書畫,桃榴壽果的,還有壽山福海幾個字。尤其那騰雲駕霧的黃金龍追逐一個鏤空的發光珠寶,特別引人注目。
高函幾人曾經研究過這些圖案的代表意義和出處,一直未遂,不得已才重用了本是嫌疑犯的董武鬼川算命先生,然後又找到段家財棺材手,以致又從棺材手段老先生找到了他嘴裏所說的同行。其實這個老人名叫莊古,當年的六個棺材手他確實是其中之一。剛才他所燒掉的靈位其實都是他自己的,他本想給自己安個靈位,卻是不知何故,老年癡呆和健忘症雙管直下,才導致了自己時而正常,時而神經質。他放到火中的靈位沒有字,隻因他總是沒能回憶起自己到底叫什麼名字。
小蕾把相片放到他跟前時,老頭子也沒有什麼反應,兩眼呆滯,在相片上瞄了一眼,又把呆滯的目光轉移到了火苗上。
感覺到氛圍很窘態,小蕾示意著董武鬼川能提供老頭子開口的一個話題。董武鬼川一時無語,他隻好學著老頭子的每一個動作,於是,屋子裏有了兩個神經質。
高函在門外觀察了一番,發現村裏的電線根本就沒有拉到這裏,到了晚上,這裏純屬就點蠟燭煤油燈了,可是剛才情形,怕是給老人拉上電燈,他也不用,就嗜好呆在黑暗裏。趁著屋內的幾人還在試圖跟老人搭訕,高函拐了個彎,走到了木屋的側麵。
這邊地上鋪滿了枯枝敗葉,雜草叢生,不過不高,恰恰湮沒到腳踝,踩上去軟軟的,如陷入泥沙一般,繞過側麵,看到木屋背部一棵榕樹,竟然匪夷所思地枯萎一半,茂盛一半,頂端都是光禿禿的枝椏,與天際的幹淨的顏色形成雜亂的對比,下方葉子還是挺鬱蔥,一些葉子都覆蓋到屋子的頂上了。不知道什麼原因,一顆榕樹能長成這樣子。榕樹距離木屋沒多少米,籬笆正是把榕樹包裹在裏麵,也算一根木樁,連帶綁著。
高函站在木屋的棱角邊沿上,前後打量木屋的側麵和背麵,他驚奇地發現,木屋的麵積和剛才幾人進去看到的逼仄的場景截然不同,從外麵看,木屋的麵積比裏麵要大得多,似乎還能多出兩個房間來。而在木屋後麵,高高地隆起一個像是煙囪一樣的小房子,奇怪,難道剛才進院子時沒有注意還是角度問題沒有看到?如果是煙囪,那麼就太大了,而且老頭子似乎根本就不要煙囪,他喜歡屋子裏烏煙瘴氣的。因此,倒像是一個瞭望口。
這木屋一定有古怪!
高函對比了一下,屋子後半部分的高度和榕樹的高度竟然相差無比,那麼就是說,木屋內很可能還有一層閣樓,一層被黑暗隱匿了的閣樓。怪不得在裏麵光線如此之差,怕是頂上樓閣造成的,而二層樓閣如果不開窗的話,那是挺讓人感到壓抑和窒息的。
高函晃動了一下身子,突然一束強烈的光線刺到他的眼睛,眼瞼一抽搐,他趕緊側身躲開,再次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像煙囪一樣的小屋頂安裝著一麵光滑的東西,貌似是玻璃。可能也是木屋太過於老舊,四周的邊緣上都是斑駁的朽跡和青苔,黑綠相間,枯枝敗葉又掉得滿地滿屋頂都是,一時是沒發現。
高函打定主意,如果那個小屋頂有透明的玻璃,那麼便可以一睹二層樓閣內的環境。他把鞋一拖,來到榕樹底下,蹭蹭蹭地往上爬。說也好笑,往常都是自己命令陌昌陸弘文兩貼身下屬到處攀爬的,現在輪到自己親自上場了。
榕樹上麵都是螞蟻洞,抱著樹幹爬上去好幾隻螞蟻都鑽進了自己的衣服裏了,上樹的螞蟻咬人最痛,跟地上的簡直就不是一個職別的,吃痛了幾下,咬牙爬上去了,在樹半腰那裏翹首看望,那塊玻璃窗很模糊,不知道多久沒擦了,外麵又粘了很多灰塵,從外邊看裏麵根本就是一團黑。好在樹枝像棵迎客鬆般,枝椏都伸到屋簷上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沿著樹枝往屋頂上爬。